“快闪人!”孙鹏飞在那边喊道。
潘紫烟抱起枪往回飞逃,两秒钟后,一发从天而降的枪榴弹在她原先藏身的地方爆开。一块溅起的石片狠狠砸在背上,疼得她差点把枪都丢了。看来,朝山顶上发射枪榴弹的并不只有一个敌人。
“勤换位,多开枪,千万别站起来。”孙鹏飞捏了一把汗,他不知道这位美女老师还能撑多久。从内心来说,他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石岗山头上有人的秘密已经彻底暴露,这意味着刚才派出卡鲁发动突袭的围魏救赵战术宣告失败。现在应该赶紧把卡鲁召回来,协助对山头阵地的防御作战,至少要尽快解决山坡上的这五个对手。
至于公路边还有那几十个敌人,现在已经无暇考虑那么多了。眼下这种状况,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潘紫烟绕到远处,又朝着山坡上胡乱开了两枪,下面的敌人立刻给予猛烈扫射回应。
孙鹏飞心里开始有点佩服这位美女了,虽然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不过她居然还能在枪林弹雨中保持行动能力,这可不是大多数普通女人能够做到的。
他也迅速换了个地方,绕到山顶东侧,抬头正好看到公路边上由卡鲁制造的仍在持续发酵的混乱。
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已经躺了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另一辆越野吉普上的机枪扫射刺激到了卡鲁,根据优先解决威胁最大的目标原则,它朝着那辆吉普又蹿了过去。但两名从卡车后面晃出来的敌人挡住了它,他们手上各拿着一件宛如吸尘器似的武器,只见这两人手臂一抖,手中武器突然喷出一团貌似烟雾的东西。
孙鹏飞心中一紧,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那不是烟雾,而是某种像渔网一样的网状捕捉器。卡鲁削铁如泥的前肢割开了几根网绳,但它的身体立刻被其余大部分网结困住。更糟糕的是,接踵而至的第二张网把它从上到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它的六条反曲足肢都被无数的网眼缠缚,想用力也用不上。两张网都有连接发射器的系绳,那两名发射者一边退后,一边用力猛拉手中的系绳,轻盈优雅的卡鲁第一次失去了重心,狼狈不堪地被拖翻在地,想恢复平衡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卡鲁的网状捕捉器。捕捉网的构成材料也许挡不住卡鲁锋利的前足肢,如果卡鲁无法随心所欲地挥动它的前足肢时,再锋利又能有什么用呢?
看到这一幕的孙鹏飞急得差点呕血,公路边距离山顶差不多有两千米,远远超过了长弓电磁步枪在所有模式下的最大射程。他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看着卡鲁被敌人像捉大闸蟹一样逮住。也许,接下来他自己的噩运也很快就要降临了。
他勉强控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瞄准山坡上露出半截身子的一名敌人开火,电磁弹丸削掉那人藏身的半截石头,从肩胛位置钻进了对方胸腔。一支自动步枪从石头后面滚落出来,没有手臂伸出来试图把这件武器捡回去。
他又解决了一个对手,山坡上现在还剩下四名胆战心惊的敌人。
这份战绩如果拿到全息模拟战场对抗训练课程中够得上超凡脱俗,不过孙鹏飞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屈指可数。
远处公路边,解决了卡鲁骚扰之后,不下二十个人影小跑着向石岗小山这边涌来。他们手里有枪管极长的狙击步枪,还有短粗厚重的迫击炮,那辆公路上侥幸躲过卡鲁致命扑击的越野吉普也发动了引擎,颠簸着冲下路基,向小山这边轰鸣着冲过来。
等车上的大口径机枪在迫击炮配合下压制住山顶火力,那就是敌人发动冲锋的时刻,那也是他们灭亡的时刻。
“坠落点那边,也有敌人过来了!”头发蓬乱的潘紫烟从西边一壁石崖后望着孙鹏飞,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绝望。自从刚才爆头击杀一名敌人之后,她再没有命中任何目标。
再是没有军事素养的人也能看出来,从西侧山脊摸过来的群敌,加上山坡上的这四名敌人,还有从公路那边涌过来的更多敌方援兵和重火力,山顶上的孙鹏飞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决计抵挡不住。
“死亡,只是生命必经的历程,它是生命的终结,却与诞生共同构成生命前进的方向。不知道为何而死的人,注定陷入为何而生的迷茫泥潭。”孙鹏飞默念着那位中校教官的课堂箴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
他这一生中的无数生活场景和亲人们的音容相貌像幻灯片一样掠过脑海,最后变得愈加清晰的只有那位中校听起来无限接近癫狂的毕业致辞:“每一位武装者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你们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至少在告别这个世界时,你们是自由的。勇敢地拥抱你们的自由,勇敢地拥抱你们的死亡,为后来者指明你们前进的足迹。”
车载机枪喷吐的火链划过天空,掀飞了一大片土皮。很快,山脚下试射的第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山顶边缘。
孙鹏飞探头出去,看清了迫击炮的位置。他注意到,山脚下的敌人不再狂呼乱叫,他们正在用某种手势与山坡上的四名残敌交流。这些人中,没看到有谁在用无线电通讯设备。联想到刚才捕捉卡鲁的那种弹射网,这些人看来对互助会的种种优势非常了解,而且,他们显然还有行之有效的克制手段。
露西亚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帮中国打手的?
孙鹏飞打开了长弓电磁步枪的狙击模式,他把枪口下端的双脚架打开,拽出枪托后的光纤缆线接到互助表的数据接口中。在摆弄这一切的时候,他顺带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半,田建明许诺的首批增援还有两个小时后才能抵达。
看来,他是等不到援军了。
孙鹏飞把枪口从石缝中伸出去,右手握枪,食指搭上扳机圈,左手抬起互助表,在全息瞄准界面下完成了对敌方迫击炮炮兵的锁定。
距离一千两百米,风速修正完毕,气压与湿度修正完毕。
绿灯长亮的瞬间,他以不可觉察的速度缓缓扣动了扳机。
一发五毫米口径的电磁弹丸在沉闷的爆鸣声中呼啸而出,它飞过一千两百米的距离后轻松贯穿了正好在抬头张望的迫击炮手右眼。从后脑勺离开的时候,这枚浑圆弹丸还带走了几片崩碎的后颅骨,将这位炮手的骨骸永远留在了这片荒漠中。
陷入恐慌的另一门迫击炮炮兵们来不及详细观瞄便打出了急速五连发,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啸声和爆炸的巨响让躲藏在石缝里的孩子们惊恐不已,好几个孩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潘紫烟趴在一块悬空的岩石下面,朝着从山脊坠落现场过来的那伙人再次开火。她没有打中自己瞄了半天的第一名敌人,子弹和那人擦肩而过,却正好击中他后面的一名同伴,那人冲了半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整张脸都埋进了沙土里,但从此再没有爬起来。
她注意到这群人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有两个人甚至抢上前来要扶起那位中弹者。难道,被击倒的那家伙是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官?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又开了两枪,这补射的二枪没有瞄准,开始一枪落了空,第二枪却打了个双串,靠近倒地者的那两人同时前俯后仰地摔了出去,他们的胸口和腹部分别出现了一个三指粗细的弹洞。
也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剩下四个人看了一眼附近,不约而同向后退去,一直跑到坠落现场,散开躲到飞行器残骸后面才停住脚步。
潘紫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群被自己单枪匹马加逆天运气打退的敌人,突然想起孙鹏飞的叮嘱,于是赶紧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换个位置。
爬动中扭头的一刹那,她正好看到一发迫击炮弹在孙鹏飞身边爆开。橘红色的火光一闪而逝,强劲有力的冲击波把躲闪不及的孙鹏飞掀飞出去,最后落在孩子们隐蔽的石缝凹槽里!
脸被熏黑的飞行员胸前布满大小不一的流血伤口,他的双眼紧闭着,电磁步枪掉在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