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就不能稍微靠谱点！？”

曹汢发现自己这前任上司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因为恶作剧而忘了正事这种操作真的是一名国家特务干得出来的么？

“这件事情你才应该放在最开始说好不好！”曹汢积压已久的满腹牢骚终于爆发出来，“再说她一个普通的超能力者，既不是外星人也不是穿越者的，为什么就成了我家新人？”

“身份是普通了点，但是她的能力不普通啊！”杨芃岚手指点了点李贝雅证件上的照片，“本来人家姑娘也是先找上的你，现在交给你来处理不是很正常么，怎么，不愿意？”

曹汢听了忍不住泛起嘀咕：“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明明之前还是你自己说这事交给组织处理的......”

“没错，我是说过这事交给组织处理，而组织的处理方案就是交给你处理，有问题么？”杨芃岚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把曹汢都给当场听懵了，“这么漂亮一姑娘到你家里面住，平时还能完美扮演睡美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说你跟她有什么私仇？”

“那倒没有......”曹汢不禁回想起了前段时间的数次撞鬼经历，“误会是闹过几次，但仇怨倒也说不上——关键是漂亮的姑娘我最近见多了，现在只想见到正常的姑娘，你觉得这姑娘正常么？”

“别的不敢说，但我觉得至少比你正常，”杨芃岚语气那叫个真挚，听的曹汢差点掉头就走，不过被前者给拉住了，“说认真的，这姑娘以后就交给你处理了，本来前两天就准备让她过去的，可那时候联系不上你们，我待会把她手机号发给你。”

曹汢无奈地摸摸脑袋，知道这任务自己看来是推不掉了，他回过头看着杨芃岚的样子，神色忽然正经起来说道：“好吧，这事要我处理也成，但是你得把原因说明白了，不许藏着掖着。”

曹汢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特别认真，他坐回椅子上平视着杨芃岚的双眼，第一次掌握话语主动权地跟对方摊起牌来：“组织上到底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我那，对此我需要一个确切真实的解释和理由。”

杨芃岚听到曹汢的话后稍稍坐直了身子，但面上依旧脸色不变地淡定说道：“你想要什么理由？”

“全部，只要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理由，或者原因，”曹汢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眼神无比坚定，“坦白说，我不相信组织会仅仅因为‘她是先找上我的，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这样简单的理由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杨芃岚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动，而曹汢则拿起桌上李贝雅的身份证继续缓缓说道：“之前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虽然银霜她们的实力强大且身份特殊，但正因如此，待在她们身边的处境对于正常人来说才会显得十分危险——没错吧？”

曹汢注意着杨芃岚眼中每一丝的眼神波动，争取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组织还要安排一个仅仅是能力比较特殊的普通人过来，她除了能力以外到底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需要你把这些全都告诉我。”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曹汢话语中严肃的语气不似作假，因为这番话是他早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才提出的：事实上，早在今天前来与杨芃岚会面以前，早在更久更远的时间以前，自从他得知了某个与某人有关的消息以后，他就一直在心中思量着有关组织种种举动背后的真正目的。

而现在，是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你需要一个解释对吧，”杨芃岚和曹汢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行，那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原因很简单：李贝雅的超能力，单靠组织本身的力量在现阶段还控制不了。所以组织上才会决定把她送到你那特殊的一家里面去。”

“控制不了...是什么意思？”曹汢闻言有些不解，“你们没有办法解决她超能力的副作用？”

“解决不了她超能力的副作用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她的超能力本身，”杨芃岚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凑到曹汢的面前轻声说道，“这种类似灵魂出窍一样的超能力组织上也是第一次见，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它在侦查情报方面能够起到的作用有多么恐怖。”

曹汢仔细回想了一下李贝雅曾经对他讲述过的超能力描述后，轻轻点头：“的确，但那又怎么样？组织上想利用它去侦查其他人的情报，然后失败了？”

“呵，那倒不是，相比起利用她的能力去窃取情报，组织上更担忧的是会不会有其他类似的超能力者拥有类似的能力，通过这种方法来窃取情报，毕竟就目前地球上的科技来讲，那是无解的。”

杨芃岚呵呵一笑：“对于李贝雅的能力，组织对它的想法就跟其他人对银霜这些外星法师的想法一样：想要利用，但是也在防备。因此局长决定把她送去你们那里，交给目前唯一一个能够看见她灵魂状态下身姿的你，尽量去防止她滥用自己的能力，起到一个不怎么管用，但总归是有的牵制作用。”

“也就是说组织上其实是在防备？”曹汢微微皱起眉，“我不觉得李贝雅她会是那种人。”

曹汢回想起自己与李贝雅的几次相遇，觉得就凭后者那性格，盗情报这种事她应该是真做不出来，或者说是做不来——她没那个胆子。

“我也不觉得她是那种人，但是这种事情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杨芃岚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技巧是可以锻炼的，胆子是会变大的，尤其是当一个人没有束缚的时候，她想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凭借着她自己的意愿罢了。银霜他们这些外星法师或许可以自由地凭着个人喜好去做事，但是组织不行，政府部门不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行——我们不可能把关乎到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的安危寄托在个人的思想觉悟上面，至少明面上不行......”

杨芃岚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必须监视，就像地球对外星法师的监视那样，就像国家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弃对你们一家的监视那样，我们同样需要你，需要某个人，去对李贝雅这样的超能力者进行某种监视......”

曹汢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听着，当时杨芃岚是这样说的：“无论这种监视究竟有没有效，哪怕仅仅是作为一种心理安慰，仅仅是一种幌子，也必须要有人去做，因为这代表着秩序：自从超能出现后，世界各国现在唯一所能够维持的，最后的秩序。”

曹汢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杨芃岚说的没有错，其实不只是李贝雅，在现在的整个社会中，所有的超能力者或许都是如此。

无论那些监视是来自政府的、学校的、家庭的、朋友的、路人的、甚至是挚爱的，他们都总是在受着监视，因为只有这种监视，才能让剩下的绝大多数非超能力者安心，才能不让社会陷入恐慌，才能维持住这个被空间裂缝所撕碎的、已经摇摇欲坠的旧社会环境。

可是就算如此，站在组织的立场，站在国家的立场上，站在整个社会的立场上，对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危机防范于未然固然是正确的，但是对于李贝雅他们这些超能力者来说呢？

明明没有犯下任何过错，明明自己还在遭受着超能力负面效果所带来的折磨，却又要因为不是自己主动想要得到的超能力，而受到无端的监视和来自他人戒备恐惧的目光。

仅仅是为了防备，仅仅是为了担忧，就要对一个还完全无罪的人假定她日后肯定会去犯罪，然后再以对待犯人般的眼光和做法去对待她，这又是凭什么？这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曹汢不这么认为。

但也许就如天使老哥当时看着乌默尔所说的那样，这不是超能力者的错，也不是这个社会的错，只是从超能力出现的那一刹那，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注定没有了某些人的容身之处，所以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也是超能力的错，如果硬要从整件事情当中找出某个罪魁祸首的话，那就是空间裂缝的错——但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们总不能跑去找老天负责。

“你说的这些，我大致都已经明白了......”曹汢深呼吸了两次，重新让自己语气变得沉稳，“的确，从组织的立场上来看，李贝雅确实需要受到监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有说明白。”

杨芃岚微微挑起眉，似乎对曹汢的指控感到有些不解：“什么事情？”

“你刻意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到了关于组织和政府的立场，但这只是在偷换概念罢了，”曹汢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单在李贝雅这件事情上的真实原因你一直没有说清楚，只不过是用了一个看似很宏大的概念在进行掩盖而已，我虽然自问不是什么话术高手，但是面对同样的招数也不至于每次都中招，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晨心其实不是组织的内部成员一样——这点你也从来没有说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