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昌锁诧异不已的时候,就听董智滨道:“赵大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山罗高速修路期间,在你们杜家庄征了五十二亩地,一共涉及到三十二户人家,你们家是被征地最多的一户。”
“具体征了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三十二户是对的。”赵昌锁思考了一下,肯定的道。
米流方此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位指挥长的声音,实在是太平静,也太自信了,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成?
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的米流方,突然想到在关永贺的办公室里,关秘书长拿着这份举报件问自己情况的情形,自己可是给关秘书长打了保证的,罗南市在征地款的补偿问题上,绝对不会没问题的。
群众有反映,而征地的纠纷更是几乎一查一个准。因此,自己几乎是给关秘书长保证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没想到,工作进展到现在,这件事情却变得棘手不已了。
“赵大爷,你们村涉及到的征地补偿款一共一百六十二万五千九百七十三元,已经在年前十二月三日转到你们村委会的账户里了。据我落实,你们村委会已经按照指挥部的要求,给每家每户都办理了转账账户,并且通过农村信用社在十二月九日的时候,转到了你们每一户的户头上了。你们家转入的是您大儿子赵达营的账号,据银行反馈的信息,在十二号的时候,你儿子就能把这笔补偿款取走了。”
话之间,董智滨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来好几张银行的对账单,接着道:“米局长。这是杜家庄的银行转账单。另外,赵大爷的儿子们也到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让他们过来给赵大爷情况吧。”
米流方看着厚厚的一沓银行对账单,以及从门口走过来的几个一看就是庄稼人的男人,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他相信罗南市能够做通赵昌锁家人的工作。但是这些签着字、打印着日期的银行账单是不会错的。
别以罗南市的本事,就是以省里的能力,让银行帮着造假的希望都不大。更何况,从这些东西的新旧程度以及签字的痕迹来看,更是做不得假的。
不是假的,那自然就是真的了,这一张张的对账单,只是证明来一个问题,那就是。罗南市在这次土地补偿上,根本就不存在问题。
“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咱家里的事情。你怎么弄到这里来了?”赵昌锁的大儿子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实话。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乡里的书记,第一次到市委衙门里来,他心里是有些拘束的,不,不是拘束,是紧张和忌惮。你想,这里坐的该是多大的官员呢?因此,一看到他爹,就准备把他拉走了。
“赵达营,你还是先把情况给你爹一下吧,完了再回去。”董智滨朝着赵达营一摆手,沉声的道。
“哎。各位领导,爹,”赵达营一开口,在座的人都有点忍俊不禁,但是看看王子君面无表情的目视着众人,一个个努力的坐正了,将笑意掩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您不是想和赵庄的那个老寡妇结婚么,我和二弟商量了一下,您结婚可以,但是这钱,我俩不能让您带走。您那边过去倒好,我们兄弟还要生活,再了,他们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因此,我就让二炮哥把补偿款帐号上的名字写成了我的。”
赵达营的话得有点啰哩啰嗦,但是众人还是听出点味道来了。那就是这位赵昌锁老先生有了夕阳红,儿子们怕后妈把这补偿款给弄走了,所以就瞒着老头儿呢。
“你们这钱上面不发,是假的?”赵昌锁此时才有点明白了过来,他指着自己的儿子,大声的质问道。
“嗯,您看您,这人还没过去呢,啥事都替老寡妇一家话了,俺弟兄俩啥也不能让这钱跑了,先前给您的话,都是编的。”赵达营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埋怨道。
“二炮,你是村长,你怎么也给我瞎话!”赵昌锁此时气上来了,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大声的问道。
“三叔,我也没办法啊,两个兄弟找到我,是怕您让人给骗了,不让我跟您实话,这个……这个……就成这样了。”那叫二炮的村长可不像赵昌锁一家心无牵挂,不管怎么,自己也算是个公家人哪,这点征地款,他从来没见过做得这么细发的,结果还给人家领导惹出麻烦来了。他是最基层的村官不假,那也得跟上级保持步调一致啊。心里一紧张,难为情的搓着手,连话都不顺溜了。
坐在这里的人是什么?那可都是当大官儿的!村里还有句老俗话,组长下田头,耕牛在前头。村长下田头,手上有烟头。乡长下田头,秘书在后头。县长下田头,记者抢镜头,今天这场合,这些头儿,咱一个庄稼人能属得过来?这下,可真是让老赵叔把他们书记乡长的人都丢尽了!这么一想,二炮村长就扯扯赵达营的胳膊,想齐心协力的把老头儿给从这里弄出去。
一旁的赵昌锁见状,满是褶子的脸上被气得通红,看着跟在二炮身后的几个人,气呼呼的道:“二炮,你个混蛋小子,你当村长,我老赵头还投了你一票呢。怎么,这种事上,也帮着俩鬼孙子造假,还让全村人联合起来都糊弄俺哪?”
“爹,这不怪二炮哥。您要是有气就冲俺弟兄俩发吧,这赔偿的钱,是俺俩挨个通知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儿,不让您知道的。”赵达营眼看着老爹不走,只觉得丢人了,上前拉老爹一把,想要把他劝走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一口一个寡妇长,寡妇短的。人家对老子比你俩好多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俩兔崽子容易吗。老子打死你,你害得老子先在市里面找,跑到省里找去了。你,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嘛……”赵昌锁话之间,就从自己的脚上脱了一只鞋。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往儿子头上砸去了。
此时的米流方是彻底的笑不出来了,他看着眼前又拉又劝的一幕,心中暗道自己这次来,可真是枉做小人喽。
在赵昌锁等人从会议室之中走出去之后,王子君笑着对米流方道:“米局长,一场家庭纠纷的小误会还让您这么大冷的天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