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摸着儿子的眉眼,恨恨道:“我的儿,姨娘也不求你如何,只求你替姨娘争口气,别给人小瞧了去。姨娘后半辈子,就指着你了。”
高子眈脸露不耐烦道:“回回都是这几句话,我知道了。你放心,大哥能争的功名,我也能争。”
“你如何能与你大哥比肩?他背后有个崔府……
“姨娘,你真是罗嗦,有个崔家又如何,离得那么远,便是想伸手,也帮不上忙。儿子身后好歹还有个朱家呢。”
高子眈听得心中极不痛快,话峰一转,手一摊,直截了当:“我身边没银子了,姨娘再给些银子我?”
朱氏惊声尖叫道:“作死了,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了你几百两吗,这将将几个月,你就用完了?”
高子眈脸色一沉,怒道:“几百两银子,如何能够?下个馆子,给姨娘,妹子买些个饰品,三下两下就没了。姨娘要舍不得,只当儿子没说。”
言闭,高子眈撂起衣袍就要走。
那朱氏又气又恨,把他往塌上一按,玉手狠狠的戳上额头。
“要命的讨债鬼,见了你老子就没声没气,只会对我凶,哪回没给过你。”
高子眈面色一喜,忙腆着脸凑上前,一把搂住朱氏的肩,说了一通好话。
朱氏从箱笼里,掏出一方锦盒,从里头拿出几张银票,递到儿子怀里,一双妙眼狠狠的儿子剜了两眼,心里的气才算和顺了些。
“姨娘在这府里与人争长斗短,还不是为了你个讨债鬼。只要你乖乖听话。将来啊,都是你的!”
高子眈喜笑颜开的收到怀里,眼神朝那锦盒瞄了瞄:“姨娘的私房真不少啊!”
朱氏面带得意之色,冷笑道:“你姨娘我,原也是那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要不是青春年少被你父亲骗了来,又岂能是个妾?哪像那夏氏,连个娘家兄弟都没有,偏偏……气死我了!”
高子眈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可气的?那夏氏只得一个女儿,将来这高府的家产,还不落在我们兄弟三人手中。姨娘是有儿子可依仗的人。那夏氏再怎么得父亲宠,到头来,也比不上你。我走了,明儿交待你的事,千万别忘了。”
“等等。我让人给你热了碗燕窝,你用了再走!姨娘还有话跟你说。”
高子眈银子到手,万事心定,笑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朱寻雁朝儿子悠悠手,高子眈把头凑过去。
“我问你,前两日府里有人给你大哥说亲,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大哥说亲,跟我有何关系?”高子眈一头雾水。
“你个傻孩子!”
朱寻雁一巴掌轻轻打在高子眈脑袋上:“你只比你大哥小两岁。按理也该相看起来了。你心里难道一点想法也没有?”
“哎啊,姨娘,这事等大哥定下来再说。儿子还小,不想太早成婚,等儿子替姨娘挣了功名回来,也不迟!”
朱寻雁一听这话,心里如大伏天喝了口冰水,舒坦极了。儿子长大了。有主见了,知道轻重。也不像从前般对女色上心。她哪里知道,自打见过那林北后。高子眈如今的心思,已不在女人身上。
“好,好,好,我儿放心,横竖还有一两年,姨娘定会让你父亲替你相看一门最好的亲事,半分都不会输给你大哥。”朱寻雁欢天喜地道。
用过燕窝,朱寻雁亲自把儿子送到院门口,又唤来两个婆子打着灯笼跟着,见儿子身影走远了,方才放心的回了房。
梨花唤小丫鬟打了水,替朱氏洗漱,一边忙一边道:“姨娘
往日先夫人在时,姨娘若要出府,头天需得亲自跟先夫人告假,今儿姨娘让林西出面,岂不是坏了府中的规矩,万一给夫人抓了错,告到老爷那头,姨娘又落不得好!”
朱氏把头上的凤钗卸下,对着镜子照了几下,笑道:“我是故意的。”
梨花微惊。
朱氏手捏凤钗,转过脸,得意的笑了两声:“你忘了,上回我被禁足,就是因为打了这丫鬟一个巴掌。那夏氏当着我的面,把这丫鬟带到里间擦消肿药,生生让我没脸。我这回用这丫鬟臊臊她,也算是替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梨花听朱姨娘这样一说,方才明白过来。
上回林西既得了老爷的夸,被赏了银子,她又是老爷看中,放在二少爷身边的,虽然长相难看,行事却是周正。
夫人见姨娘派了林西去,自然知道姨娘未把她放在眼里,心中必然有气,若骂,偏得顾忌着老爷,若不骂,心里定咽不下这口气。只得生生受着。
朱姨娘把钗子往妆奁上一扔,冷冷道:“但凡能让这夏氏不痛快的事,我便乐意做。我进高府这些年,便是先头的夫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如此对我。那日园子里我挨的一巴掌,早晚一天,我要还回去,等着瞧罢!”
……
林西提着灯,从朝春院出来,一溜烟的跑出几十丈远,心头委实颤了几颤。
自打那日,夜探朝春院遇险后,林西便对这朝春院很有阴影,始终觉得有股子杀气如影随形,所以她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轻易,绝不孤身一人入这院里。
刚刚她提心吊胆,踹踹不安的立在夫人跟前,瞧着侍立在一旁的正阳,只觉得腿有些软。
林西觉得自己这副怂样,若老爹在天有灵能看到,只怕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骂她一句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