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动不动就杀了人家啊。”许卿阳知道身边这个看似憨厚的大个子手上的人命绝对不少于二十,可人家就是不承认,非要说自己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整的自己好像是洪七公一样在替天行道,结果还不是被人举报,愣生生躲到乡下搬了三年砖。切!
“可叶天不这样。我刚来的时候,他把我安排在门口当保安,而那个大个子张厚土却躲在林子里。卿阳,你也钻过林子,尤其是夏天的顺林子里,有多难受你应该知道。按理说,人家就是让咱去,咱能有什么话说,护短是所有人的天性,包括我,谁要是动了我的人,我杀他全家。”
不咸不淡的一句“我杀他全家”让盯着蛐蛐儿的许卿阳打了个冷战。
“可人家叶天不,就让我站岗,让张厚土钻树林子。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能冒着雨给我送伞的,除了爷爷,就是唐小姐了,我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都不能。”
“咳咳,”听着他语气有些激动,许卿阳咳了两声,“大牛,人心隔肚皮,不要这么早盖棺定论。曹操把徐庶绑过去后还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呢。日久见人心,你急什么。再者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看到张大牛不出声,许卿阳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弟弟不回来的话,叶天照旧上位,可是他回来了,叶天如果不想滚蛋,就必须杀了他。是必须,大牛。”
“是我杀了我弟弟。不怨别人。因果因果,一因套一果,除了老天爷,没人能解开。”
“唉,你总是这样。反正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就留下来了,不走了。叶天这人,我看行!”
许卿阳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张大牛身上,“你看谁都行,就我不行。”
“玩儿你的蛐蛐儿去!”一巴掌扇在许卿阳的后脑瓜勺上,许卿阳一阵头晕眼花。
屋子里,李靖一声不吭地帮李若水收拾着东西,包括来时带的那只小白熊,都被他细心地掸了掸,然后用赶紧的塑料袋包好放在了包里,“不要把它放到太阳底下暴晒,洗干净后放到阴凉处晾干就可以了。”
“我买了两双新袜子,在你的小包里,就那个粉色的,不要忘了,勤换袜子脚就不会像哥哥的脚这么臭。”
“医生拿的药都在医药箱里,记得按时吃。黑色的药片在你实在忍不住疼的时候再吃……尽量不要吃。每周二和周四,医生都会按时回别墅,你要配合,知道吗?”止痛药,药性强,但是副作用也大。李靖曾经看到妹妹在剧痛和药物中挣扎选择,但最终还是没有吃药。听话而倔强的李若水。
“我给你买了一些梅子,洗好了放在玻璃**子里了,回去以后记得放到冰箱里,那样口感更好。”
“还有你的……”
“哥。”李若水看着忙碌的哥哥,轻声呼唤了一声。
李靖抬头,眼光中满是温柔,“怎么了?”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
对于突然把自己和唐素送回到怀柔,李若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十三岁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安排的,把自己和哥哥送到了乡下的一个朋友家里,哥哥脾气倔,再加上身上有功夫,连夜又偷偷跑了回去,李若水不吃不喝待了眼巴巴守着窗户看着村口的路,一待就是两天两夜。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李靖赶了回来,身上一片血红,问他什么都不说,十九岁的年纪,一声不吭。拒绝了乡下朋友的挽留,只是接过了他们递过来的二十块钱巨款,然后背着妹妹走远了,谁也不知道这对兄妹去了哪里。
现在的这种感觉,跟当时一模一样。
“小水,不要多想,哥哥可是很厉害的人。嘿嘿。”
也只有对着自己的妹妹,李靖才会笑一笑。
“……嗯。那哥哥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
“那肯定啊!你忘了,哥哥还说过,等你的身体好了,我还要带着你去环游华夏呢。”
看着继续低头收拾东西的哥哥,李若水双腿搭在床沿上,晃着晃着,眼睛却始终盯着哥哥看,生怕哥哥再一次离去,又会是很久的时间。
心里没有担心,那是假话,但是习惯了沉默之后,李若水也学会了把话藏在心里。哥哥是最讲义气的,为了当年二十块钱的恩情,他每年都会匿名给那家乡下朋友寄一笔钱,十五年来,从不间断。二十块钱尚且如此,对于悉心照顾自己的叶天,他当让更是会拼命报答。
“哥。”
“嗯?”
“你觉得值得吗?”
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李靖打包好了最后一个袋子,在铜制的洗脸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后坐在了李若水的旁边。
“小水,你觉得,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为了什么?”
李若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李靖看着妹妹的眼睛,笑了笑,把她前额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说道,“当年父亲把我们送到乡下的时候,扶着我的肩膀跟我说,‘李靖,你是个男人,以后李家,就在我的手放着的地方’,父亲的手当时放在我的肩膀上,咱们李家就在我的肩膀上。不过后来,我发现,世界太大,人又太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扛的动的,越活的久,这个道理就越清楚。所以,我就渐渐地把注意力从李家转移到了具体的事物之上,比如说,一个人。看你的指甲什么时候长的这么长了,自己也不知道剪一剪。”
李若水抽了抽鼻子,“一个人”当然指的就是自己。
李靖蹲下身子,拿过李若水的小手放在手里,给她剪指甲,“哥哥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杀过人,也刨过坟,做下的孽不在少数,哥哥现在能做的除了继续做这些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我了。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叶天不能称得上是我的知己,但是很合我的意。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不多,他算一个。能在跌倒后笑笑爬起来再战的人我也只见过他一个。不说那些汉子不汉子的废话,就说做为兄弟,我看他顺眼。为他做事,哥哥不会受委屈。上位者多强势,但是叶天不,他能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是我最看重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我不想把我做下的这些孽报应到你的头上。如果能够换来一生的平安,哥哥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李靖把剪好的手指头放到嘴边吹了吹,又继续剪其他手指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