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样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反而让面前这军官越是狐疑,他冷眸一瞟身旁的两个人:“长治,你来说说,这孩子怎么会让你们吓成这样?”
苏长治也正好在心里犯嘀咕呢,他一直目光晦暗的看着苏知意,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跟宋茂琳说了什么话,能让她吓成这副样子。
听到军官对自己说话,苏长治赶紧回过神来:“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个样子,太过胆小了而且还爱信口雌黄,八成是又在乱说了吧,您别在意。”
说着,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苏知意:“棠棠,不要瞎说,快到爸爸身边来。”
苏知意吓得一躲,躲在了军官男的身后,手指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看着被她抓皱的衣襟,军官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正想多安慰几句,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的宝贝儿,是谁把你吓成了这副模样?”
苏知意回头,有些惊喜的喊了声:“舅舅!”
然后她便朝着夏文瑾飞身而去。
夏文芳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抬眼皮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人,口气有些轻松的说:“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苏长治吐出一口浑浊的气,心里暗声骂了几句,怎么夏文瑾来的这么是时候?
苏长治此刻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今天好像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自己正在一个编织的网里,根本就钻不出来。
“来,告诉舅舅,宋茂琳说什么了?”夏文瑾垂首看着苏知意。
苏知意有些担忧的目光来回在夏文瑾和苏长治身上看了几眼,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好半天才终于开口:“舅舅,我说出来你可要借给我钱啊!”
“你这丫头要钱做什么?”夏文瑾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苏知意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苏知意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样,但是音量却正好让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琳姨跟我说过了,她说我爸爸从抗洪物资里提了好多钱,但是上面现在正在查,所以让琳姨想办法给他补上亏空。”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包括刚刚一脸笑意的夏文瑾。
夏文瑾目光阴暗了一些,他握着苏知意的肩膀,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这话可当真?”
苏知意一脸云里雾里的开口:“是真的,上次我亲耳听到的,舅舅你借不借我钱嘛?”
她的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小心翼翼。
“这种情况,就算借也是借给我的好妹夫啊!”夏文瑾回头看向苏长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老李,这孩子的话你可是听到了,好好调查一下吧。”夏文瑾对着一旁的军官说道。
此刻那军官正一脸讶异,近两年因为洪水的原因,各地物资匮乏,所以便由他们军人到各处去运送物资,一般情况下哪里有人敢在这上面做手脚?一点儿猫腻都可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的。
这个苏长治当真这么大的胆子吗?竟然敢在物资上做手脚?
与这个军官的惊讶不同,苏长治则是一脸的愕然,他确实是吞了部分物资,但是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除非去仔细的对账,否则任何人都看不出什么来的。
而且他什么时候跟宋茂琳说过这件事?还让女儿听了去?这个死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肯定不是信口胡诌的,绝对不可能会猜到这件事,这种事哪里是平白就能猜到的?
怎么看她都是蓄意而为!
宋茂琳坐不住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了?”
苏知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你没说吗?”
“没说!”宋茂琳赶紧去看苏长治,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长治,你要相信我,这些话我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的!我是不会说的!你要相信我!”
苏长治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斜睨着宋茂琳,这个棒槌!
刚刚那姑且可以说是小孩子在胡说八道,空口白牙的话,就算这些大人信了又能怎么样?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她这番话反而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了,而且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他,怕是嫌死的晚吧?
夏文瑾在商场上纵横了多年,他可不是个傻子,现在听着宋茂琳的话顿时也明白了。
宋茂琳正拉着苏长治,但是当注意到所有人突变的脸色时,便吓得面色一凝,倏地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
刚刚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反驳苏知意,而是去向苏长治解释,解释的是自己没有说那些话,而不是去言明那些话本来就是子虚乌有。
这里的人个顶个儿的都是聪明人,要是到这份儿上还看不出什么可就是笑话了。
“命令下去,给我彻查这件事!现在这种关头,别说物资了,一根针都不许给我昧下,我看这都是不想活了!”那军官冷硬着脸命令着。
苏长治被关了禁闭,只能等着组织的调查,而宋茂琳则被软禁在了家中,有军队包围了她们家。
别的时候也许这种事不会闹得这么厉害,毕竟大部分在其位的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儿,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同,现在洪水淹了北方许多县城,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
这时候一毛钱的物资都在民众眼中重如泰山。
苏长治被带走,所以便只剩下夏文芳和苏知意一起回家了,一路上夏文芳都很沉默,苏知意看了她一眼,见她并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便也就缄默了。
夏文芳在床上坐了一晚上,几乎是一夜没有睡,她安静的看着窗外,而苏知意则陪在她的身边。
“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良久的沉默之后,苏知意终于开口,她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母亲。
“?”夏文芳眼神带着疑惑,却并没有开口。
苏知意笑了笑,然后脆声开口:“所爱隔山海,山海亦能平。”
“什么意思?”终于,夏文芳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就是如果他真的爱你,便会踏平了高山和湖海来见你,可是我从爸爸脸上看不到对你的这份爱意。”
“结婚之后很多感情便……”夏文芳急着解释。
“便什么?便被冲淡了?”苏知意笑了笑:“妈,真正的感情只会更加隽永,能被冲淡的便不是爱意。”
月光照在苏知意那张满是疮痍的脸上,显得静谧而美好,竟然可以让人忽略她脸上烧灼的骇人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