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世家大族,这婆媳之间的孝道,就越不能违逆,一言一行,全都要循规蹈矩,绝不能做出任何有违妇德的事情,否则不但会被下人耻笑,传扬出去整个家门都要跟着蒙羞。
所以楚老夫人作为婆婆,就占尽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此刻她将婆媳孝道往外这么一摆,再弄出一副,被齐氏气的,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的姿态后。
就见得不但齐氏,当即被噎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满屋的丫环婆子,还有镇国候,以及柳姨娘,全都向着楚老夫人围拢了过去,满脸都是关切焦急之色。
等到镇国侯忙命秦妈妈去端来枣参茶,又命李安去请郎中入府,而后他就猛然一拂袖,凌厉的瞪向齐氏训斥道:
“瞧瞧你做下的好事,母亲都被你给气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就给本侯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母亲无碍了,你在起身跪安。简直太不像话了,瞧瞧你自己,哪里还有侯府夫人的样子。”
眼瞧老夫人在那,又是拍着胸口顺气,又是双眼紧闭,一副气到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齐氏就算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也知道此刻说的越多,她的罪过就越大,当即就算满腹的委屈,也只能向着地上跪去。
可就在她的双膝,才微微弯曲的时候,却不料周笑笑竟然一把将她的手臂给扶住了。
不理会齐氏的错愕不解,周笑笑已然望向镇国侯,故作迷茫的懵懵说道:
“父亲因何缘由要责罚嫡母,难道身为正室夫人,连询问一句犯罪侍婢的权利都没有吗,那这若传扬出去,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周笑笑今天很识趣,没有揪着柳姨娘不放,所以镇国侯就算顾念这点,再不待见这个女儿,到也没有恼火,而是耐着性子的回答道:
“你嫡母作为正室,自然有权过问犯错下人的事情。如今父亲罚她跪下,那是因为她冲撞了你祖母,这才是大过错,是不能被原谅的。”
柳氏亲自奉茶,伺候着楚老夫人的同时,还不忘落井下石的连忙接话道:
“三小姐,既然翠荷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这里其实也没你什么事情了。我一向都替夫人掌家,自会料理妥当的,您还是先回金香院吧。夫人不尊孝道的事情,到底也不是你一个晚辈该僭越插手的事情。”
周笑笑自然不会被柳姨娘,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
只见她依旧扶着齐氏的手臂,声音平缓的浅笑说道:
“柳姨娘你连自己院里的丫环都管不好,何来掌家的能力。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嫡母不尊孝道,这话从何说起呢。在我看来啊,祖母会突然身体不适,这完全是因为操劳过度所致,毕竟嫡母适才并未言语冒犯,不过是提出异议,觉得翠荷还该再审问一下,而不是立刻杖毙杀了。”
“连柳姨娘你一个区区的妾室,都能在这里代为操持掌家,难道嫡母身为正室,连内宅的事情过问一声都不行。只要与祖母意见相违背,那就叫做不孝,这种严苛恐怕传扬出去,都要叫人暗暗吃惊,到时人们只会觉得,被苛待的是嫡母才对吧。”
旁人听了周笑笑的话,或许只觉得她太大胆了,竟然敢公然帮着齐氏说话,这分明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中。
可唯独只有齐氏,她积压心中的多年恶气,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宣泄,整个人激动的都微微发颤起来。
也难怪齐氏的反应,会这般的失态,毕竟自打她入了镇国侯府,人前她确实是风光无限的侯府夫人。
可背地里谁又知道,这个侯府的家,根本就不是她来做主,事事都要听从老夫人的安排不说,就连柳姨娘都能踩到她的头上,狐假虎威的手握掌家之权。
按齐氏的性子,这等委屈她如何忍耐得住,可每每据理力争,楚老夫人不是摆出婆媳身份来压她一头。
要不就是故作头晕眼花,气喘心悸,一副被她这个媳妇,气到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作为儿媳又是晚辈,本就被孝道所约束着,加上齐氏的性格,也确实算不得多有心机筹谋,所以从进了侯府那日起,这口恶气她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难得总算有周笑笑,不畏老夫人的身份,竟然替她鸣不平,试想齐氏她能不激动振奋嘛。
再说镇国侯,他对齐氏算不得钟情,因此自然很多时候,下意识就会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但是有些事情,不挑明的时候,忽视也就忽视了,可现在这层关系,被周笑笑看似无意的点破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知道此事,必须表个态度的镇国侯,他微微沉吟了下,还是脸色一缓的说道:
“笑笑你说的确实在理,这府中内宅的事情,确实没有什么,是你嫡母不该过问的。我苏家乃百年基业的大家族,最讲规矩不过了,当家主母无权审问犯错的奴婢,这确实传出去不像话,所以本侯相信,母亲也断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同夫人置气的。”
本来正靠在椅背上,装出一副心悸无力模样的楚老夫人,眼瞧镇国侯这个儿子看向了她,当即这虚弱的样子,她还真有些扮不下去了。
毕竟身为女子,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女子的三从四德,必须紧守的德行。
因此别瞧镇国侯是楚老夫人的儿子,这做子女的就该对母亲孝顺恭敬。
可同时镇国侯也是府中的家主,楚老夫人的晚年是否顺心如意,那全都指望在这个儿子身上。
甚至按女子的三从来讲,再重要的事情上,若镇国侯下了决定,就是楚老夫人也没有异议的资格。
而眼瞧着镇国侯,这是不想齐氏这个正室夫人,被架空实权的事情落人口舌,所以这才言语间,替对方做起主来了。
楚老夫人就算再不甘心,可还是轻咳几声后,双眼缓缓的睁开了,并且立刻表态的说道:
“我儿说的对,是老身自己上了年纪,说不上几句话,就气喘的厉害。我和明欣啊,咱们婆媳之间意见不同,偶有分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岂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
“而且老身由始至终心里都很清楚,这侯府内宅掌家之权,必然是明欣为主,琳琅为辅,我也是心疼媳妇你操劳费神,这才叫琳琅在旁帮衬一二,但由始至终能做主的人,自然还是媳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