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加尔特教授终于出来了，他的手上似乎还提着些什么。

左手的透明隔离箱内装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老鼠，右手里面握着的是一个小巧的圆柱形玻璃管，玻璃管的两头由银白色的厚实金属封闭着，玻璃壁上边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像是刚从低温的条件下拿出来的，里面装着的是粘稠的淡黄色溶液。

玻璃管的侧面粘着一个小小的标签“E阶结构”。

“咣。”米德加尔特教授将这两样东西放到了沙发之间的桌子上，一川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老鬼要搞什么幺蛾子。

“学院的老古董们可不允许在外面这么演示，但我为了更方便说明就做给你看看，你别和其他人乱说啊，还有那谁……”米德加尔特伸着脑袋看向瞳恩，“你不会去给那些老顽固讲吧，你要是讲了的话恐怕他们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就会把我抓起来的。”

“别弄出太大动静。”瞳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把一个降噪耳机戴在了头上，开始了闭目养神。

“来来来。”米德加尔特教授示意一川靠过来一点，兴奋的表情就像是入了魂的科学狂人。

“看看，这是个活老鼠对不对，你要是不相信都可以把它抓在手里试试看。”米德加尔特教授指了指在隔离箱里面欢蹦乱跳的老鼠。

“……不用不用，我的脑子还比较清醒，死活我好歹是分得出来的。”一川摆了摆手。

“那就行，接下来做好心理准备。”米德加尔特严肃地对着一川说道，一川觉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在这张老脸上见到“严肃”这两个字，当下就警觉了起来。

米德加尔特拧开了玻璃管，从隔离箱上方的投食口倒入了近一半的溶液，液体滴到箱底堆积成一团，就像是淡黄色的溶胶。

“注意。”米德加尔特重新拧上了金属圆盖，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没等一川反应过来，他就感到了耳膜一阵刺痛。

那是地狱深处成百上千的亡灵在同时哀嚎。

他捂上耳朵看向隔离箱。

白色的老鼠在箱子底部疯狂地翻滚，它的嘴巴大张着，声嘶力竭地吼叫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每翻滚一次，它身上的白色毛发就脱离下来一大片，黑色的血脉如同蚂蚁爬行一样地在它光溜溜的粉色肉体上快速蔓延。

继而，它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开始凶猛地撞击四周的树脂玻璃壁，暴躁的举动就像是被逼入绝路的孤狼。黑色的血液黏带着毛发一起打着旋地飞舞在箱体空间内，老鼠撞击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泼洒上了一层油墨，漆黑的纹路狰狞地依附在树脂玻璃壁上，像是狂野的古老壁画。

老鼠的生命终于耗尽了，倒入的液体像是褪了色一般地变成了透明的凝胶，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面蹿了出来把老鼠榨干了，它的尸体横卧在箱底，犹如历经千年风沙的木乃伊。

“……卧槽卧槽卧槽！？这尼玛是什么啊！这他妈是见了鬼了啊？”一川惊慌了起来，这家航班上还藏着这么危险的玩意儿？？这特么简直就是最新型的生物武器啊！这一小管东西要是拿到国际军火交易市场上得尼玛有多少人为了它互锤起来？？

“安静安静，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淡定一点的，可你给我的感觉像是见到了外星人。”米德加尔特教授的眉毛弹了弹，似乎是在嘲讽一川的胆小。

“现在你就是告诉我全世界就剩下了我一个地球人我也不会更惊恐了。”

米德加尔特教授无奈地抓了抓脑袋，他拎起了那个还剩一半的玻璃管伸到了一川面前，此举吓得一川直往后挪恨不得缩到沙发里面去。

“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米德加尔特询问他。

“撒旦！”一川信口雌黄，他现在只是在内心里祈求着教授千万不要松手。

“你这么说倒是也没错……”米德加尔特教授赞赏地盯着他。

一川目瞪口呆地回望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的脑袋发了什么神经……

“这里面装的是一种有生命活性的有机结构，我们称其为‘Lucifer结构’。Lucifer，即堕天使路西法，基督信徒们坚信他曾是上帝所创造的光辉最耀眼的天使，后来他率领起天众三分之一在天境的北部举起反叛的大旗，历经三天激战而被打败，在混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也有另一种说法，路西法即为‘撒旦’。”

“有机结构？你确定这些事情是有机结构能做到的？”一川反问，“你要是直接给我说这是上帝的旨意没准我现在都信了。”

“没有亲眼见识过我也不会相信，我站在科学这边。”米德加尔特教授抱着手无奈地说道，“准确来说这就像是神创造出来的东西，尽管这会显得我像个神棍一样，但我还是要说……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完全无法解析Lucifer结构，所以我们的行动思维只能向着神学靠近。”

“你们和这东西作对了这么久就没点什么情报之类的吗……”

“这个还是有的，总的来说Lucifer结构暂且算是一种类寄生生物，如果它们没有进入其他生物体内就不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但是能够承受住它们侵蚀的个体实在是太少了，就好比往封闭的容器里面强行灌入了过量的水，难以压缩的水所造成的最终后果就是容器的损坏，即——个体的死亡。”米德加尔特教授吐字清晰。

“那……”米德加尔特教授挥手打断了一川，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百分之九十九的个体接触到Lucifer结构的直接后果就是死亡，剩下的个体中，有相当的一部分会被Lucifer结构‘据为己有’，表征就是失去思维，失去曾经作为个体的记忆，任何的行动都会转变为Lucifer结构的意志表现，我们管这种个体叫‘暗裔’。”

“意志表现？”一川有点疑惑。

“就好像你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所取代了，你的灵魂死了，被替换成了另一个人的灵魂，这里的‘另一个人’就是指的Lucifer结构。”

“你是说……这个恶心的东西也有自己的思想？”一川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有。”米德加尔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的表情。

“此外，Lucifer结构也有着强度上的差异，我们根据历史上的记录以及实战中的情况将它们大致分为了由E到A共五层阶级，E和D阶级算是比较低下的存在了，这两种暗裔其实不足为惧，它们只是超越了大部分的普通人，刚才的那个实验就是用的E阶结构。”米德加尔特示意一川看向隔离箱。

“这尼玛都只是E阶结构？教授请你告诉我在做梦，我觉得梦里的环境可能更适合我……”

“那好吧，你现在活在梦里呢。”米德加尔特教授决定帮助一川逃离现实。

“我感觉好多了，你接着说吧。”一川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C阶结构是我们最常遇到的暗裔，它们的性格狂躁，有一定的认知学习能力。但是B阶结构就相当的棘手了，它们的思维和智力水平与我们相当，会制定周密的计划并严格执行，而且能力远远强于C阶，B阶暗裔只能委托给编号02以前的执行官接受任务，派遣其他等级的执行官无异于飞蛾扑火。”

“那……还有A阶呢……A阶你们有谁能去对付吗？”

米德加尔特教授陷入了沉默，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使得一川一阵心慌，他有些害怕，害怕从教授的嘴里讲出来一些无法让人面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