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在这北地,苍茫茫的土地上今早盖上了一层白霜,尤然睡了个很沉的觉,醒来之后,一扫先前的晦暗。
外面曙光乍破,一丝昏暗,一丝明亮,外面有风,由南往北的吹着,尤然开了窗,一丝寒意袭来,满目霜白。
突然一道亮光由平地惊起,剑之破空,斜以出鞘,斩风如雷霆,飒沓如流星,只见一少年手持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片昏暗中那把剑亮的刺眼,那种锋芒好像要刺破一切霾障。
尤然很震惊,这个少年的剑法颇为犀利,就算赵国第一大剑士霍锋见了估计也会感叹后生可畏啊。
少年好像发现了有人看他,收势回头看去。
一道光打在窗棂上,照亮了尤然的眼,也映入了少年的眼,几年后,当他已经封王,依旧会时不时想起这一天,那双眼浅看淡静如海,深看波光潋滟,美的无法形容,令人窒息。
但此时年少的他却皱眉冲她喊道“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尤然也看清了商明,这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彰显着他高傲的嘴角,整个人都透露着叛逆与张狂。
尤然勾起嘴角,笑看少年“我叫边然,暂居于此,如有打扰,还望见谅。”
说完又冲少年微微一笑才关了窗。
商明不可思议的望着已经关了的窗户,摸摸后脑勺,站了一会,才收剑回了屋子。
尤然的母族姓边,远没有尤氏一族出名,这个姓氏在赵国也不会太引人注意,所以尤然打算暂时用这个名字。
寨子里来了个漂亮姑娘,除了商明这个脑袋里少了根筋的中二少年没人不知道。
今天尤然这里十分热闹,虽然一众人被现实压的喘不过气,但也打消不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强大好奇心,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找遍了各种理由从尤然的门前路过,但愣是没有一个敢去敲门。
尤然每次开门都能看到门口摆着一些东西,有烤好兔子肉,磨了边的小荷包,木头削成的小人偶……
尤然心情有点复杂,这帮人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吗?
其实尤然不知道的是,谢诗已经把尤然的一些基本状况跟李江说了一下,李江虽然不大嘴巴,但耐不住打听的人多,这帮人东问一嘴,西问一句,拼凑出来了一个父母双亡,被官兵欺凌,身世可怜的落魄商家姑娘形象。
因此出现了现在这一奇怪现象。
中午尤然吃完蒋月送来的饭,就见到了她的救命恩人李阔。
李阔是来取东西的,他全程板着一张脸,收拾着他的东西。
“李哥?我能叫你李哥吗?”尤然一边看他收拾一把问道。
李阔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
“李哥,救命之恩边然无以为报,如今又打扰在这里,真的是十分惭愧,虽然我只是一弱女子,没什么大能耐,但如果有李哥困扰的事情需要解决,可以来叫我,边然义不容辞,虽不能冲锋陷阵,但出几个小主意还是可以的。”尤然这次十分认真的道。
李阔停了一瞬间,应了一声,就继续闷头收拾起来。
尤然也不在意,毕竟她的长相是真的没有多大说服力。
她的父亲尤途是赵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倾慕他的女子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而她的母亲边子清更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无数风流才子,王侯将相将其当成女神,数次求娶,却不得其门。
而结合了父母优点的尤然你能指望她长的能有多么正气凛然?
尤然自小就是尤家和边家放在手心里捧的继承人,虽然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有很多,但谁都掩不掉其锋芒,三岁熟读文史,五岁和学馆夫子争论的面红耳赤,最后夫子败下阵来,当着众学生和尤途的面对着尤然一揖到底:老夫学艺不精,甘拜下风,小主天生极慧,愿心怀天下苍生,造福黎民百姓。
尤然懂什么呢?她只知道当天那个磨磨唧唧的老头被她说哭了,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看她的眼神充满希冀,当时她不懂,如今她终于明白父亲的叹息,那种天生不凡,唯有承担;那种满载希望,不能沦亡;那种肩负重担,屹立成行的家族第一继承人,除了她,别无他选。
幸或不幸?尤然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她是庆幸的,倾两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她,如今虽然狼狈的如丧家之犬,但她知道,也坚信着,她早晚会杀回去,割下那个男人的项上人头,以报他之前对她家族的“悉心照料”。
尤然天生就有那么一股劲儿,惹了她,可以商量,惹了她在乎的人临死之前也会撕掉对方的一层皮。
就好像那个赵都王位上的男人一样,现在一定头发都愁白了一半吧,尤然想到这,露出了八颗牙齿,笑了。
时间倒退三天,赵都,尤府
经过了一场轰动了全国的大事后,不管其它地方怎样,反正赵都的上层是都要溢出来的欢喜,那些在朝堂上争论就没有赢过尤然的大臣们,如今真是恨不得在门口放两挂鞭炮来庆祝一下,那个牙尖嘴利的能把他们气到想呕血的小崽子终于倒了,他们用了半辈子的忍力,才没有在她离开的那天去看一下那解气的场景,但心里无不幻想了百八十遍小崽子痛哭流涕的说我错了,跪在他们面前请求饶恕……
但这些事情并不妨碍他们庆祝,赵丞相这次组了个局,就在尤府的正对面的尚书府,尚书李德从南夷弄来了一批活鲜,据说滋味十分美妙。
开饭前先请来宾围着鱼缸笼子一通端详,分别指出自己心仪的活物,接着就有一批生猛海鲜英勇就义。
处决的方式也是十分别致,龙虾被活着凌迟,肉都吃完了,头上的须子还疼得直打哆嗦。
蛇被剪掉脑袋,挤出血和胆献给主位赵丞相。
虾的下场有几种:赶上喜欢白灼的算它们上辈子积了德;但大多数会被扔到烧红了的石头上煎熬,美其名曰“跳舞虾”,一位官员吃了一口,抚须赞道“鲜”。
还有一种吃法就是把活着的虾用酒麻翻,生吞活咽,席间常能听到“丝丝”的叫声,那是活虾发出的呻吟。
但这些也仅是助兴而已。
一帮人推杯换盏,好不开心,不知谁提议去对面的尤府看看,说上面好像要在尤府找什么东西,一帮黄武兵没日没夜,掘地三尺的搜查着尤府,至今也没有撤离。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一致看向首座的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沉吟了一会,好像想到了什么,就点头道“那就去看看,本相也是十分好奇。”
赵丞相是何人呢?这么说吧当今颇得圣宠的赵贵妃就是赵丞相的嫡女,如今后位空闲,贵妃就是后宫之主,而赵丞相也算是皇帝的丈人了,在官场不说人人都捧着,但至少没人敢去得罪,可是呢,偏偏出来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他说什么她驳什么,而且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十分在理,而每次都有人出面维护他,最后就导致了一人舌战群儒的场面,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最后还输了,输的十分惨,众大臣被怼的哑口无言,小姑娘嘴角一弯,吐出的话字字珠玑,嘴毒的就像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蝎子成精了,有的心脏脆弱点,能气的当场倒地不起……
众官员出了尚书府直奔尤府,果不其然,尤府里有很多黄武兵,一看这浩浩荡荡的一批官员,马上有人去禀告了头头,不一会就有个人小跑而来,一见这些人,马上行礼道“不知众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大人们有什么吩咐小的的,小的马上去办”。
赵丞相摆摆手,后面马上有一人道“听说你们在这搜查很久了,不知想找什么?找到没有?”
“不瞒大人,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就说是一本书,我们这天天几箱书的抬进宫,也没找到上面想要的那本。”说到这他只觉嘴发苦,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一周内再找不到,直接卸职。
“大人们如果有什么建议,小的感激不尽。”尤府太大了,是对面尚书府的三倍还多,他们这么没日没夜的找,也才搜了五分之二不到。
赵丞相皱了皱眉道“可有重点搜了尤然的房间?”
“回大人,我们就差将那个房间翻了个个了,除了一些经典史记,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杂书外什么都没有了。”
赵丞相想到尤然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就有点郁闷,那人如果真想要藏个东西,一般人还真找不着。
但是这回他可是带着智囊团来的,就在这帮大人拉着黄武兵绞尽脑汁,讨论的口沫横飞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那个隐秘,却十分明显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在大门口,藏在门脸的石像里面。
赵丞相摸着胡子笑了,小子还是嫩了点。
这边他嘴角还未收起,就听碰的一声,石像炸了,这还没完,只见偌大的尤府,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还带着不时的爆破,一众人马上大喊着四散开来,来的官员一半都在府里,和一大部分的黄武兵,一帮人就像仓惶四窜的老鼠最后葬身在火海里。
全城大半的人都来救火,但大火还是烧了三天三夜,连着对面的尚书府也烧的一干二净。
继尤府之事后,又一大事席卷了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