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人家属既没有衙门泣血,也没有当街滚钉板,路二虎受了大半个月的牢狱之灾,除了吃了些皮肉之苦外,居然无惊无险的被放了出来。
原告人家属很安静,在接受了数目不明的赔偿后,钱家从花溪县搬走了。
路小白十分佩服程家人的办事效率,这甚至比她当初想的还好。
路大勇接了路二虎回家,形容憔悴的老实人路二虎抱着孩子们先狠狠哭了一回。
王氏不耐烦的道:“行了。一个大男人,不好总是哭哭啼啼。先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路二虎在不见天日的县衙大牢待了这么些日子,总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只当自己晦气,摊上这么个事,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小女儿的缘故。小白也没傻到把这事的起因告诉爹爹和姐姐,只是想着谢家兄弟就为了把自己弄到手,不惜活活弄死一个人,便心寒不已。
一方面她对这种大家公子哥儿不拿人当人的态度十分痛恨,一方面又十分畏惧。她曾经将这个苦恼告诉周炎安,问有没有办法缓解这种对自身命运的不确定的焦虑。周炎安没有回答她。
小白与路嘉月回了家,路二虎也从牢里出来了,路大勇一个人回了下河湾村,王氏却留在了花溪县。
小白悄悄找了路之章来问话:“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奶对你好不好?”
“奶天天骂我。”路之章可委屈,“骂你俩,骂得可难听了,说什么‘小贱蹄子’。”他小心的看了看二姐的脸色。他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那些骂人的话很不好听。
小白哼了一声:“她也只能骂骂人了。她还干啥了?家里东西有没有少?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来家里?”
路之章想了想,摇摇头,“没人来家里。不过奶把厨房里的好些东西都拿她屋里去了。”
路嘉月忙跑去厨房查看,半响,愤愤的回来,“奶把米面油都拿走了。”
小白蹙眉:“真烦!难道每天做饭还要去她那儿领米?”一想到又要过连米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就觉得犯愁。“奶怎么不跟大伯回去?”
“奶说,要留在县城享享清福,反正现在回去也没事做。”
小白大惊,“那可不行!”
路嘉月虽然老实,但也不是包子,“不行!她要留下了,咱们又得吃不饱了。”她最近几个月吃的好,吃了不少肉,身上也长肉了,脸色也水当当的,虽然长得没有小白好看,但那种少女的青春无敌也是不打折扣的,穿上样式时新的新衣新裙,说是个城里的小家碧玉完全没有问题。
她现在也知道要打扮自己了,小白从府城带回来的几条裙子可把她稀罕得不行,小白没告诉她那裙子价值多少,她就勉强晓得不便宜,很是爱惜,不舍得穿。
他们在路嘉月房间里说话,小白还没回自己房间。等过了一会儿,准备把从府城带回来的布料收起来,却吃惊的发现,她房门的锁被人撬了。
小白站住了,“啊”的大喊了一声。
路嘉月跑出来,“怎么了?”
小白抖着手,“你看看!奶把我的门锁撬了!”
这种事情都不用想,一定是王氏干的。小白懊恼:为什么会认为一把锁就能拦住王氏?
路嘉月有些慌张,“奶怎么能这样?”
小白瞪着路之章,“锁被撬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路之章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
“你别怪小弟了,他哪里知道。”
小白很是郁闷:门被撬了,不用想,箱子也一定被撬了。
果然,进了房间一看,柜子、箱子都被撬开了,王氏搜刮的彻底,所有稍微值钱一点的首饰、小玩意、衣裙,都没了,连中衣、小衣都没给她留几件。
小白大怒,“爹——”匆匆跑了出去。
路二虎刚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湿淋淋的没有挽起,就见小白哭着跑进来,“爹爹,我们家遭贼了!”
路二虎大惊:“什么?什么贼?”
小白哭哭啼啼,“我房门本来是锁上的,锁被撬了,我衣服都丢了,首饰也丢了。爹,我要也丢了怎么办?”
路二虎摸摸脑袋,“瞎说!”跟着她去看了她房间,也很快明白是谁做的,但他总不能对子女说母亲的不是,只好安慰小白,“莫哭,我去帮你要回来。”
他自打知道小白跟着岳父去了府城,就老觉得这个女儿劳苦功高,以前就是很疼小白的,现在更觉得要对她百依百顺,看她哭了,心疼得不得了。
路二虎转身去了王氏房间。
路嘉月道:“我去看看我房间。”
姐弟三个又回了她房间。她房间本来就没上锁,所以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衣箱还是之前小白帮她锁了的,现在一看,锁没了,衣裙也少了很多。路嘉月心疼死了,直抹眼泪,“好些裙子都是新的,我没舍得穿。”
小白郁闷之极,“我知道她是要拿给她那几个孙女穿,可是我们难道就不是她的孙女吗?为什么她从来不心疼我们?而且我都说过了,会帮二妞姐三妞姐做新裙子。可恶!”
“以前她什么都紧着大妞姐,我想喝点红糖水都抠得不愿意给。”闷瓜路嘉月也忍不住了,“我怎么会去王家做零工?还不是前面三婶见我在家总吃不饱,好心带我进去的!”
“以前在乡下,顿顿吃不饱,半夜饿到醒过来,只能喝点凉水,胃都疼了。想着进城了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不至于饿到腿发飘,她怎么又来了!”小白怨念不已。
门外的路二虎默默听着两个女儿不住抱怨,心里一阵酸楚。
过了几天,路二虎套了牛车,坚决送王氏回了乡下。王氏骂了他一路“白眼狼”、“不孝子”,他就当没听见。
等到了下河湾村路家,路二虎去找了路大勇,“你以后不要叫娘去县城,她会打骂小花小白。他们打小没了娘,只有我一个人疼他们。当初……娘那儿有桐娘的嫁妆银子,怎么也有二百多两,这笔钱我也不要了,你劝她把银子拿出来多置一些田地。以后我每个月给她一些赡养银子,以后二妞三妞出嫁,满福满贵成亲,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不含糊。”
路大勇很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他老娘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两个侄女的衣裙可都是值钱货,留自己给两个女儿当嫁妆很是体面。再说又不是他拿的,是老娘给他的,不算当大伯的抢侄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