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辰“温馨”了小半盏茶的时间,贾项一方才老泪纵横地松开了手。
再次把秦辰打量,终于完全相信。
“辰儿,为师在临死前可以收到你这个徒弟,生平绝学已有传人,也可以说是老怀为安无甚牵挂了。上天待我贾项一可谓是不薄了,本来不应该再有什么要求,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秦辰岂能听不出贾项一有话要说,试探性地问道。
“师父,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徒儿做得到就一定尽力帮你达成。”
两人虽说是陌路相逢初次相见,可毕竟鬼趋把他四十年的功力无偿地都给了自己,还把禁阵卷轴交于自己“发落”,且不管是出于好心,亦或是出于无奈,在情在理上都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让他死得瞑目去得安心,这个道理秦辰还是有的。
贾项一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右手轻轻地拍了拍秦辰的肩膀,“放心好了,辰儿,为师是不会让你卷入我的恩怨仇杀中的,更不会让你帮我报仇。我从来都不把我的思想强加于人,上辈的仇恨我绝不会传给下辈的,不然当初我也就不会自动离开她们了。”
一语至此,贾项一的表情稍微有些感伤,眼前闪过那些曾经熟悉的音容笑貌,还有那曾经美好的回忆。为了报仇他当初居然毅然顾然地选择了“抛妻离子”和“改头换面”。
当然了,这样做也是为她们的安全着想!
贾项一一转眼看到秦辰等待的目光,赶紧闸住往事的回忆回到现实中来。
“至于为师以前的恩怨仇杀,不管是对是错,你也就不要多加过问了,我也就不多说了,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没有必要。为师现在唯一放不下也是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师母和你师姐,你师姐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大吧?”
“我今年二十三岁零五个月。”秦辰立刻省悟地回答。
“那你是师弟了,她今年有二十五岁了!”
贾项一咳嗽了声,“当初为了报你师公之仇,我无奈之下毅然抛弃了她们母女,这是我一生的遗憾。如今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已经没有机会为她们再做任何补偿了,所以我想请你答应我日后如果见到她们,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我多多照顾帮助她们,让她们生活得好一些,并告诉她们说师父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们母女二人!”
“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照顾好师母和师姐的!你告诉我她们在哪里,我立刻找他们回来见你,我想她们也能完全谅解你。”秦辰忍住悲伤安慰着贾项一,情绪有些激动。
“我真得很对不起她们,就连她们现在住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为师不敢企求得到原谅,只是希望她们不要因为师父当初的离去,而在心灵上留下永恒的阴影就满足了。尤其是你师妹,她还很小来日还很方长,更不应该为我的阴影所笼罩了!”
秦辰用颤巍的双手拭去贾项一眼角的泪花,这一幕真的好熟悉,他想到了当初在归墟之地遇到章太郎的一幕,那时的情景和现在还真的是差不多,仿佛在重放似的。
这样的事情竟然屡次让自己碰到,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霉运?
一个章太郎使得自己成了门主首徒,但也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几度生死,这次的贾项一又会带给自己什么呢?秦辰如此问自己。可看看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贾项一,他什么话也说什么话也没问。虽然刚才有些话他没有完全听明白,不过他也能感受得到贾项一话里的意思。
恐怕又是坎途一桩!
哀叹着喘了口粗气,先不想这么多了!
贾项一看到秦辰脸上的为难之色,已是明白了几分“辰儿,你师母也习有青云青剑。”
“青云青剑?”秦辰讶然地问道,“她是谁?是内门弟子还是外族弟子?”
贾项一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她会青云青剑,至于是谁,是青晨青剑门内门弟子还是外族弟子,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们相约不问彼此过去的事情。”
秦辰燃起的星星之火又破灭了,名字不知道怎么去查?
青剑门内门的已经如大海捞针了,那外门的谁又知道有多少?
一辈又一辈地传承下去,那还不是个天文数字?想想都可头疼。
“为师知道这个要求很不现实,在诺大的青云找寻两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谈何容易?”
贾项一猛然醒悟,颤抖的右手在内衣里掏出了一个黄色手镯。
“这副手镯原本是一对的,我和你师母各一只,只是不知道这十几年过去了,她是否因为当初我的不辞而别已经把它扔掉了。”
“不会的,师母一定不会扔掉的。”秦辰双手恭敬地接过手镯,还不忘安慰一句。
贾项一哀叹了一声,强装淡然地说道,“没什么的,辰儿,你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可以了,不必太过刻意去找寻她们。随缘吧,能碰到固然是好,碰不到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禁阵卷轴权当作为师的送给你的又一件见面礼物好了。”
贾项一越是这么说,秦辰感觉就越不舒服,老狐狸,你不是明摆着让我找寻她们母女吗?
秦辰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三国里刘备的托孤之词。
刘备越是说如刘禅不行诸葛亮可以取而代之,诸葛亮越是惶恐不安越是不敢取而代之。
典型的欲擒故纵。
秦辰遐想的当儿,贾项一咳嗽了几下,再次咳出了几两鲜血,咳得他是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颤动,可以说是只见出得气不见进得气了,就连眼睛都给合上了,假死了。
秦辰遐想归遐想,不过也当真是同情,甚至有些伤心。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要交代给徒儿的吗?”
贾项一的眼睛在模模糊糊中又艰难地睁开了,努力地张了张嘴巴,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还有只斑纹鹤,是我的契约座兽,它可以送你上到悬崖,送你回贵隆庄园。对了,你师母也有一只这样的斑纹鹤,也可以作为日后你找寻她们母子的一条线索。”
“好……好……好,我记住了,师父,你不要再说话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秦辰说道。
“不过……不过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这只斑纹鹤,不然……不然你会惹祸上身的。”
鬼趋贾项一又咳嗽着提醒了一句,气息更弱了,喘息得也更厉害了。
贾项一最后的这句话彻底地感动了秦辰。
没有这句提醒,纵是日后身处危险中自己也不清楚那多危险。
心里感到了疼痛,还痛到了心底!
正在秦辰痛心难受的时候,贾项一已经召唤出了他的契约座兽斑纹鹤。
他和这只斑纹鹤可是一早就签定了生死契约的,只需用意念便可即刻把它召唤过来。
斑纹鹤和普通的鹤差不多,只是全身都是黑白斑纹,嘴巴短了些,额头上还有一撮鬓毛。
贾项一在晕乎中的时候又转首看了看秦辰,之后便如释重负地合上了安详双眸。
右手也在缓缓中垂下,头同时耷拉了下去,彻底地咽了气,这次真死了。
“师父……师父……师父……”
秦辰抱着贾项一的尸体有些伤感,只能无助地摇望蓝天。
被贾项一召唤过来的斑纹鹤,它也在空中打着圈地哀鸣吊唁。其叫声犹如杜鹃啼血般的哀伤,又更如三秋猿猴的厉泣哭喊,真所谓是闻着伤心,听着流泪,不堪耳听,不忍目视。
秦辰紧紧抱着鬼趋的尸体,白鹤在空中飞旋哀伤啼鸣,就这样时间在痛苦中过去了几许。
直到月亮下班太阳上班了,巨树下依然是死气沉沉的一片阴影。
快到黄昏的时候,秦辰才把鬼趋贾项一的尸体埋好。
又在他的坟前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磕了几个响头,表明了心迹。
“前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你是被谁伤成这样的,不过你请放心,我秦辰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办到。请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徒儿早点找到师母和师姐,也早点了了师父你的这个心愿。师父,徒儿走了,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秦辰看了最后一眼贾项一的坟墓,抹去了眼角的伤感。
口哨一吹召唤过空中依然飞旋哀鸣的斑纹鹤,一个跃动跳了上去。
斑纹鹤在空中对着贾项一的坟墓又鸣叫了几声,它扇动着翅膀恋恋不舍一飞三回头地慢慢向崖上飞去。
贾项一的坟墓也在渐渐中变得越来越小,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他本人的样子在秦辰的心里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了,在秦辰的心上留下了岁月永恒刻下了深深烙印。
飞到悬崖之上,秦辰从斑纹鹤身上跳下,向着贾项一坟墓所在的方向默默注视良久。
“前辈,你安息吧,你托付给秦辰的事情,秦辰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办好。秦辰无以为报你老相赠四十年功力的大恩,请受秦辰大礼参拜!”还是不习惯称呼贾项一为师父。
秦辰五体投地一个朝拜,洒下了最后一滴泪水,召唤过斑纹鹤就要离去,这时正西方向上突然尘土飞扬叫声连天,眨眼间涌现出了成百上千的人马,乌压压地都向他急驰飞奔而来。
马蹄声,人喊声,真可谓是惊天动地!
光灿灿,亮森森,光怪陆离刹是壮观!
这阵势把周围的各种飞禽走兽震飞殆尽吓跑精光,搞得秦辰也是疑惑重重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