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海老谋深算地一笑,“咱们这胡同为什么只做一层呢?既然干都干了,何不干脆把外头两面临街的地方全做成两层的小楼?上头居家,下头开铺,这面积可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咱们这价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咱们哪,不要光想着把那几处后头对着市集的地方改成商铺,而要想着怎么把市集的热闹给引到咱们这边的新胡同里来。有这么一条又高又气派的新楼,怎么可能不吸引人气?这么长的一条胡同,若是全改成了商铺,丫头你算算,咱们能卖出多少价钱来!”
这老头还真有一套!不过章清亭也承认,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她想起南康国的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最高的还有三层楼呢!若不是官府有限制,民房最多只能建这么高,恐怕还能往上长高,只是一桩,“咱们这儿有楼层限高么?”
赵成材忙道:“这个我回去查查!要是可以,就重新再设计画图,包括那学堂还有咱们自己的住家一并画上。”
章清亭笑道:“若是真的可以,那谁还愿意住在那条街上?倒不如把房子全卖出去挣钱,咱们随便住哪儿不就得了?”
方德海很是鄙夷,“你这丫头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咱们赚钱也得学着享受,你不住,我去住!”
晏博文也想到一条,“若是老爷子说的真的可行,那么每套院子的面积都可以适当减少,做得小巧精致些,套数还能增加。老板娘,其实就算是自己去住了也不怕,每家下面都有铺面,一样可以做点小生意。”
章清亭道:“秀才可让咱们去住学堂旁边,本来就是不想吵到学堂,若是咱们也经营起来,那可不像样子!”
“哎呀!”赵成材忽地一拍脑袋,“阿礼这个主意妙啊!娘子,咱们要是就住在学堂旁边了,不如干脆就开家书店,卖些笔墨纸砚,又清静又便利!”
这个想法真不错!章清亭当即想到,那张发财两口子守在家里也能有些进益了。
方明珠也想了想,“爷爷,那咱们就住章姐家隔壁。他们卖那个,咱们就做些桂花糕之类的小点心卖卖,想那些小孩子多是馋嘴的,上学下学都从咱们门前过,可也得不少钱呢!”
方德海乐了,“呵呵!咱家的小明珠可真长本事了,这主意好啊!日后你跟着你张姐姐出去做事,爷爷在家正好也不愁没事做了。那咱们干脆把对着集市那边的一块做成学堂和我们两家出入的铺子,后头全做成商铺对外租售。咱们两家对着那头的地方也可以再开个后门,就是自己不用,把那铺面上下两层小楼租出去,也是好的。”
众人说得兴奋起来,都觉得甚是可行。章清亭笑过之后,却想到个关键问题,“那咱们这本金可就要下得更猛了!怕是至于得要一二千两银子来建了。”
晏博文道:“这个钱该花的必须花,做还得做到最好,到时才能卖得起高价来!雕花围栏什么的,一定要新颖大方,不落俗套。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倒可以去帮着出出主意。”
“这个当然!”赵成材只担心一样,“要是建得太好了,大家嫌贵,没人买怎么办?咱们这面积又不大,纵然精致,毕竟也嫌太小巧些。”
晏博文摇头,“赵大哥大可不必担心,你想想,咱们这胡同可免五年的税赋呢!若是生意真的做起来了,他赚的绝不止这么一点房钱。纵然不买,咱们把价钱定高一些,出租也好啊!他若是嫌小不愿住,可以把整个院子都用来做经营。咱们这个地方好,应该不愁没人要!”
这个章清亭也同意,“咱们之前做卤水时,卖得可也不便宜,为什么生意还这么好?我瞧这扎兰堡有钱人可真不少!未必就买不起。以前我见过一些大店,像做珠宝金银首饰、古董字画的,那一个店就跟个宅子似的。普通客人在外头铺面看寻常货色,有些豪客便请到里面细瞧。像咱们现在的市集之中,屋舍多半窄小得很。说不定咱们那边一开,人家倒愿意把店搬过来呢!”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道:“那我明儿一早就找卫管事再好好说说,让他再帮着出一份图纸。不过这要建什么样的房子我可不懂,到时阿礼你过来,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章清亭道:“我也去!等图纸出来了,再把价钱估一估,我才好拿着去找人借钱。”
此事商议已定,赵成材下了炕,对着方德海正式行了个大礼,“老爷子,今儿还有一事相求!”
方德海斜睨着他,心中多少猜到了几分。
赵成材面有惭色,“家门不幸,出了成栋那个畜生,毁了您一生的心血!是我教弟无方。不敢说求您原谅,只请求您重重责罚,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么?”
方明珠附在爷爷耳边道:“他也来了,就在门外跪着呢!”
方德海老脸一沉,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章清亭一瞧这意思,没有立即翻脸,就是有门儿了,立即推了赵成材一把,“你快去把他带进来!不许用走的,让他膝行进来!”
赵成材暗自感激,赶紧出去领人了。
章清亭赔着笑脸道:“老爷子,那小子今儿一早也上我那儿赔罪了。其实要依我这脾气,就是打死他也不解气!可他足足在我那儿跪了一整天,水米未进,受尽人家的白眼唾骂也没离开,我想这小子是诚心悔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能悔过自新,倒是善莫大焉。况且他毕竟年轻,您看能不能给他次机会?”
方德海瞟了她一眼,仍旧不吭声。
很快赵成材领着赵成栋进来了,果然是一路膝行进来的,膝盖那儿全给冰雪沁得透湿,脸上青白紫黑,还凝着半干的暗红血迹,看着很是可怜。
赵成材踢弟弟一脚,“还不快上前去给方师傅磕头认错,赔礼道歉?”
赵成栋赶紧爬到炕前,头磕得咣咣作响,说着赵成材刚教的话,“方师傅,是我错了!我不该偷您的秘方!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大嫂!请您们谅解!”
他把枣木棒向前高举过头,“请您重重责罚吧!”
方德海脸色阴沉地盯着他,半晌没有吭声。
章清亭赔笑,“老爷了,您好歹倒是给句话呀!”
方德海哼了一声,“他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章清亭一笑,“我让金宝打的,那小子心里也憋着气呢!着实把他狠揍了一顿!”
方德海嗤笑,“净做些表面功夫!”
章清亭暗自咋舌,被这老狐狸看穿了。
赵成材给说得惭愧,上前表态,“老爷子,今儿我把他带来,就是任您处置的!您要是嫌累,我帮您打,打到您满意为止!”
方德海抬眼瞧他,“成材,你真把你弟弟交我处置?”
赵成材听这语气不善,可是确实是太对不住人家了,他把心一横,牙一咬,“任您发落!”
方德海冷冷地盯着赵成栋,“好!那就按咱们厨房里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来。不敬师长,私盗技艺者,挑去手筋废了双手!可这大过年的,我也不忍心见到太重的血腥,就砍他两只拇指,我就既往不咎!”
赵成栋吓得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这还真狠!可章清亭并不以为方德海真有这么绝情,知这老头子极是精明,是以一声不吭。
赵成材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下定决心,“成栋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是断拇指,方师傅还是网开一面,给你留了手的。明珠妹子,麻烦你去取把菜刀来!”
“哥……”赵成栋真给吓哭了,又不敢讨饶,只拼命叫哥。
赵成材虽是不忍,却仍是凛然道:“你的拇指没了,以后哥哥照顾你一辈子!可你今日要是不肯,就再不是我赵成材的弟弟!”
赵成栋闻言自知无望,号啕大哭,头磕得都快见血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方师傅,您饶过我吧!”
很快方明珠拿了明晃晃的菜刀过来,赵成材拉着弟弟的手搁在板凳上,作势欲砍。
方德海见赵成栋吓得心胆俱裂,几要昏死过去,这才发话,“停手!”
章清亭暗自白他一眼,这老头,非要这么吓唬人?不过赵成栋这小子,也要真受点教训才好!
方德海望着赵成栋道:“我若是剁了你的手指,那便承认你是我的弟子了。可你虽然叫我一声方师傅,却不算入门。这个刑罚你还不配领!不过,你既偷了我的东西,就算是上公堂,也是该判斩手之刑的。但你的大哥大嫂却都与我交好,真要是废了你,难免伤了我和他们之间的和气。可要是轻易放过你,我怕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将来还要胡作非为!”
赵成栋涕泪滂沱,“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方德海对冷眼旁观的晏博文道:“阿礼,你去!把他两条胳膊都给我打折了!可不许打废!”
这个……晏博文很是为难,他曾立志不再伤人,可为什么方德海偏要逼他动手呢?
方德海道:“赵成栋,你记着,今儿是我要打断你的手,可不是阿礼!你要怨就怨我,可不许记恨他!阿礼,我知你习过武,下手知道好歹。你若是不去,那我就亲自拿棒子砸了,不过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下手没个分寸,要是伤得过了,可就复不了原了。那赵成栋要是真残废了,可就是你做的孽了!”
有这么逼人当刽子手的么?晏博文很无语。
倒是赵成材听方德海这么一说,放下心来。乡下人时常有跌断手脚的,只要接得好,绝不至于落下残疾。只是那个痛,很让人难受。但若能求得方德海的谅解,给弟弟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确实也是值得的。
他上前恳求,“阿礼,那就请你动手吧!你放心,我们赵家绝无任何人会有半句怨言。”
晏博文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成栋,那你可忍着点!”
他迅捷地抓住他的双手往前平伸,运掌如刀,快速的“啪啪”两下,敲在赵成栋的前臂当中。
赵成栋耳边听得极轻微的“咯咯”之声,该是骨头被打裂的声音,随即剧痛汹涌袭来,疼得他眼前一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晕死了过去。
晏博文稳稳地托着他平躺下来,再将那儿臂粗的枣木棍轻轻一折,顿时成了两半,一边一个,给他把胳膊又绑扎牢固,“你们放心!他这手绝不会废,只是要痛上一段时日,赶紧找个大夫敷些伤药,好好将养两三个月也就是了。”
赵成材看得瞠目结舌,这人是什么手啊?那么粗的木棍一下就折成两半?那要是打到人身上,那还了得?
章清亭吓了一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方明珠是一脸崇拜,阿礼哥果然厉害!
只有方德海无动于衷,“行了!这事就这么了了,以后谁也不必再提!我也不留你们了,快带他回去吧!”
等他们走了,方德海才对晏博文道:“以武犯禁固然不对,但若是行侠仗义,伸张正义却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人啊,不要总陷在往事里出不来!你空学这一身本事,难道真的就放着荒废?这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还能有自己的人生?晏博文满心苦涩,却无法言说。
赵成材先把弟弟带到药铺,敷上了伤药才送回家。赵王氏一见之下,连病都吓得好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心疼得直掉眼泪。
赵成材指着昏迷中还痛苦地皱着眉,冷汗直冒的弟弟道:“娘,您瞧瞧,这就是您指使他去偷人东西的下场!人家还是给了咱们情面,没废他的手,只是打折了,给个教训。可若是落在旁人或是官府手里,您还能保他周全么?您再疼成栋都可以,只是让他去做什么事之前,拜托好好地想一想,就像小时候您教我们的那样,可一定要行得正,站得稳!别再捅这种篓子了!这丢的可不仅是他一人的脸,而是咱们老赵家的颜面!”
赵王氏既羞且愧,自在家照顾二儿子。赵成栋经此一事,吃了大亏,倒真是学了个乖,再不敢弄这些歪门邪道,人着实本分了些。
赵成材和章清亭再回了绝味斋,却见家里气氛有些异样,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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