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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罪恶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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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昃日让人怏怏不振,闷热的空气,没有一丝凉风。一个人坐在公墓前,无精打采,像一具空洞洞的躯壳,一动不动。

墓碑上嵌着两个人的照片,两个人都是女性,一大一小,是一对母子。二十七天前的那场意外车祸,夺去了这一对母子的生命,也夺走了这个男人的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塌天巨祸要降临到我的身上?”男子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原本有着美满的家庭,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可这一切都随着那辆货厢车的打滑宣告失去。

男子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嘴巴里只有劣制烟卷残留的苦涩,但这点苦比起他心里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不让我跟她们一起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男子没有留泪,因为他的心在滴血。

天空中响起了一阵闷雷,渐渐阴沉的云将要下起大雨。

那一天同样是一个下雨天,他和妻子带着女儿刚从游乐园出来,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开着一款银灰色的长城SUV,妻子就坐在右手边,身为工作狂的妻子还很高兴的说着以后要多抽出些时间陪女儿和他。蒙蒙举着甜筒就坐在后面,她是这一家的快乐宝贝。那一刻一家人和和美美,多么让人羡慕的幸福啊。

然而悲剧就发生在这平凡且幸福的时候,在那个红绿灯的路口,男子还清楚的记得货厢车打滑翻撞过来的瞬间,妻子脸上惊骇的表情,货车司机瞪大的双眼,以及车子被撞碎的声音。那一秒钟太长太长了,长得在他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雨落了下来,一开始才一两点,没过几秒已经是瓢泼大雨。男子仰着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又低下来看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大拇指在‘女儿’和‘妻子’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我该走了,明天再来陪你们。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男子的声音在颤抖,他缓缓地站起来,满是褶皱的衣服已经好多天没洗了,透着臭味,但他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在意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他叫萧尘,以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领,自从车祸之后,他就已经失业了。

路灯闪了几下相继亮了起来,街道上的行人都打伞,萧尘从公交车上下来,淋着大雨慢慢地走,过路的人不由得回过头来多看他两眼,他的样子邋遢得像个流浪汉,让人厌弃躲避。

丽新酒店,这是他出院以后一直住的地方,他的家就在离这里仅一个街区的地方,如果那里还能被称为家的话。他不敢回去那个地方,那个曾经的家,那里有太多幸福和欢声笑语,而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回去,他知道他的心会被回忆一块一块割裂。

402号房间,他回到了自己在酒店开的房,倒在床上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街面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萧尘是被电话声叫醒的,他无力的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他还不知道还有谁会打电话给他,虚弱的应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是荷园小区513号的业主萧尘萧先生吗?”

“是我。”

电话那头说:“我是东田区派出所的民警,我们接到你邻居报案说你家失窃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请你快点回……”

民警的话还没说完,萧尘已经飞一样的跑出去了。

家,失窃了?那个有着他最美好记忆的地方!

回到家中,两个办案民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几个邻居在旁边围观着。

“你就是萧先生?”

“是我。”萧尘走进屋中,看见家里已被翻得一塌糊涂,那张原本挂在墙上,蒙蒙七岁时照的全家福相框摔在地上,心里即愤怒又茫然。连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也要遭此劫难吗?

“萧先生……萧先生?”

萧尘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从玻璃渣中捡起照片,茫然的走在各个房间。

“萧先生,你清点一下你的财物损失,我们好做个记录。等我们查看了小区的监控,找到窃贼,你也好追回你的损失。”

萧尘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墙角里,完全没有听到民警在说什么。

两个民警互看了一眼,他们好像知道了他身上发生的事,一位民警上前劝慰说:“很遗憾你的家庭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幸。你好好休息吧,这是我的电话,等你好点了打电话给我。”说着留下了一张电话号码便与搭挡离开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好久,看着满室的凌乱,萧尘终于从又一次的打击中缓过劲了。他走过去,开始捡起地上每一件物品。

这里所有的家具摆投,都是他和妻子精心挑选,用心布置,是他们相恋时一起共筑的爱巢。

结婚一周杯的象鼻瓷杯,萧尘还记得妻子每天回家时,都会倒一杯咖啡站在阳台慢慢品尝。童子团的斗彩花瓶,那是蒙蒙满月时的礼物,希望能见证女儿的成长。‘火焰之狐’的游戏器护臂,妻子每次教完女儿念书都会玩一会儿……

萧尘拾起每一个物件,每一块破碎的残片,这就像他的家庭一样,他想拼尽一切想将所有的恢复成原样,尽管这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夕阳斜照,又到了傍晚,家里大部份东西都已经收拾整齐,除了阳台上被打碎的盆栽他还在收拾。

“嗯?”萧尘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花盆都碎了?是小偷一不小心打碎的吗?可是这里一共五个花盆为什么全碎了?

花盆摆放的位置很安全,即便是不要小也不会全都打碎

带着几分疑惑清扫完阳台上的泥土,萧尘洗了个澡。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去墓园陪妻子和女儿,赶紧换好衣服,胡乱吃点东西准备赶去墓园陪一陪自己的妻子、女儿。可在出门前脑海中又想起阳台上打碎的花盆,那不合理的情况,让他觉得这个盗窃案似有可疑。

小偷行窃财物,有必要将所有东西都弄得一团糟吗?不应该是偷偷摸摸进屋,小心窃取财物之后,一切尽可能保持原样的离开吗?可是在收拾之前,所有桌子椅子抽屉全都被翻开了,家里的花瓶、瓷器、装饰品很多东西被打碎了,包括画框和像片都被摘了下来。

萧尘意识到事情不对,回到屋子里把所有他重新摆好的东西看了一遍。‘小偷’似乎在他家里寻找什么东西,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好像都被翻开过了。萧尘暗暗思忖:“这不像是要找财物啊,难道小偷并不是为了偷钱而来?家中的财物虽然都损失了,但……”

他意识到这场行窃可能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但反过来他又陷入了迷惑:“可是小偷是冲什么来的?我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被人盯上吗?这……这件事会和雨馨有关?”萧尘不确定自己推测的,因为他的家庭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和雨馨结婚以来的生活也很简单。他想不明白,小偷在他家要找什么?也许是自己太敏感,或许是小偷看他家里没人,所以行窃得更为彻底一下。他重新出门,准备去墓园陪陪自己家人,家庭对他来说是一生的信仰,他无法从家人离逝的痛苦中自拔。

‘叮’电梯门开了,一个送快递的小哥从电梯里出来,与萧尘擦肩而过。萧尘正要离开,那快递小哥回头叫住了他:“哎先生请问,513号的萧先生是住在这栋楼吗?”

萧尘一愣:“513,你找我?”

“哦,您就是萧先生啊。嗨,我来荷园小区两次了都没碰见您,这回总算让我见着了。这里有一份您的包裹,请您签收一下。”

“我的?”萧尘颇为意外的接过这个不到一尺大的咖啡色纸皮包裹,看到上面的寄件人不由得吃了一惊:“陆雨馨?这是我妻子寄的包裹!”再一看日期,竟然是五天前寄出的。萧尘太觉意外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雨馨她……她不是……”

“萧先生,萧先生?请你签收。”

“啊。”萧尘回过神来,忙问快递员道:“请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快递小哥纳闷:“什么怎么回事?”

“我说这个包裹,是从你们公司寄来的吗?”萧尘看了一眼快递小哥身上的工作服,左胸上印着‘东运物流’的字样。

快递小哥失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是从我们物流公司寄的,怎么会由我给您送来呢?”

萧尘想了想,忙又问:“这是从什么地方寄来的?”

“上面没地址吗?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公司在国内外都有网点。”快递小哥收好笔:“行了,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萧尘拿着纸皮包裹脑袋里发蒙。雨馨已经去逝28天了,可包裹是五天前寄出的,而且没有寄货地址,他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回到家中,将包裹拆开,里面是个小纸箱,纸箱里有三件东西,一把钥匙,一张银行晶卡和一张纸卡,纸卡上只写了一句话:带着蒙蒙好好活下去,我爱你们。

萧尘心中一震,眼睛看着纸卡一下子呆住了。

字迹是妻子雨馨的,他还特意比地了一下,不会错的。可是雨馨怎么会在五天前寄出这个包裹?雨馨死后到火化入葬,全是萧尘他一手操办的,难道是妻子的亡魂寄送的?这太荒谬了。又或者是有人冒充?这也不可能。

萧尘仔细一想,这种情况恐怕只有一种可能,是妻子生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包裹,而且从卡片上的内容来看确实如此。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萧尘的瞳孔一阵放大,眼睛不住的颤动起来:“如果这个包裹是她生前准备好的,那……那说明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一瞬间,萧尘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次车祸的全过程,打滑的货厢车,离奇的红绿灯路口,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意外?顿时萧尘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身上涌起一股森森寒意。

“雨馨早就知道有人要杀害她,所以……所以她准备了这份包裹。可是为什么?因为什么?”结婚以来近十年的时光在脑中不断的飞转,妻子只不过是一个货运公司的主管,每天早出晚归,上班下班,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性而已,怎么会招致这样的灾祸?还有,她应该早就料到有人要杀害她,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尘有一种被妻子欺瞒了的感觉,但更多的是震惊和意外。如果眼前的这个包裹不是在做梦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妻子陆雨馨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秘密在瞒着他!

萧尘翻开箱子,箱里箱外都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再发现什么。拿着另外两件东西,银行晶卡和钥匙,弄不清头绪。他用游戏器护臂查了一下银行卡,五十万金额,一笔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钱。这样一笔钱显然不至于引起妻子雨馨被谋杀,这更像是妻子留给他和女儿往后生活的一笔费用。那这把钥匙是什么?

萧尘想不明白,他看不出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只好将箱子和包裹的纸皮全都重要整理好。他想了想接下来要干什么:“对,我该报警。我要马上报警。”他拿出手机,电话打到了东田派出所:“喂,是派出所吗?我有重要的线索向你们报案,我妻子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

天色已黑,东田区派出所内,一位女警员正在向萧尘询问:“是你报案说,自己的妻子可能被人谋杀是吗?”

“是,我……”萧尘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萧先生,怎么了?”女警员疑问的看着他。

萧尘愣了一会儿,忽然道:“啊,可能是我搞错了。我妻子和女儿的身亡让我太伤心了,我想是我想太多了,对不起,妨碍你们工作了。”

女警员看着他从派出所离开,摇了摇头:“神经病。”

从派出所出来,萧尘没有报案,因为刚才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妻子陆雨馨如果早就知道有人要杀害她,为什么她自己没有报案?杀害妻子的人显然很专业,他们用意外掩盖了谋杀的真相。如果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妻子不报案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也牵涉其中。妻子雨馨会是罪犯吗?

萧尘不停的想着这个问题。他从没有在妻子身上发现任何异常,这让他觉得异常的可怕。平时那个温柔美丽,热爱家庭的妻子,身上竟然还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以想象妻子城府之深,将他瞒骗了这么多年。他突然不知道妻子雨馨的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或者这两面都是假的。

步伐沉重,一如萧尘此刻的心事一般,不论如何现在妻子女儿都已惨遭杀害,他有理由报警,但他不能报警。妻子雨馨不是一个愚昧柔弱的女人,她没有选择报警的原因可能还有一个,那就是报了警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萧尘想到了各种黑帮电影里的情节,杀人,弃尸,然后逍遥法外。自己报了警,很可能明天就会成为永安河上的一区浮尸。萧尘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那些罪犯杀害,他在意的是真凶和真凶背后的真相。他想知道妻子陆雨馨为何而亡,他想要那些真凶血债血偿。所以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想打草惊蛇。

回到家,萧尘仔细捋了一遍事情的发展,他决定自己寻找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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