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从微张的嘴巴中流入,就像乙醇进入人体般,还没有进入胃袋,已经开始渗透。
干枯到从而外挂满了蛛网尘霾的身体,如同甘霖洒落后的土地,开始显现润泽的迹象。
生命的力量在躯体中流淌,感官的恢复,以痛苦为信号,刺激着意志。
那源血中的记忆想要苏醒,但伊森没让,他结束了潜心处理私人事物,开始全面接管这具躯体。
他已经知道这具躯体为什么明明已经干朽,却仍旧在法则的刺探下仍旧显示保有一定的生命力了。
这具躯体是头吸血鬼。
他坐起的时候,身体关节还在发出宛如干涩木枢转动时才有的声响,身体也感觉绉的厉害,似乎每一组肌肉纤维,都成为乱缠在轮轴上的丝麻,不让轮轴转动。
他知道,这身体渴望更多,鲜血。
眼前是一个已经晕倒的瘦小身躯,棺椁太高,而这小人儿个头又太矮,以至于现在晕过去也是半伏在棺椁上。
伊森看了眼那张眉头紧蹙的小脸,拾起对方还在流血的手臂,切开的手腕上舔了舔,创口愈合了。
吸血鬼的唾液可以止血和愈合创口,当然也分对谁,以及什么样的创口。
棺椁的盖子是扮演的,更准确的说只是头上挪开了一部分,伊森伸手想将之完全推开,不过发现力有不逮,于是就选择了从棺椁中钻出来,而在这之前,他将小人儿昏迷而浪费掉的血液都啜吸进了嘴里。
血液对他而言,尤其是现在的他而言很宝贵,那种吸血喷溅的到处都是的情形,就如同一桌好菜推地下一半般奢侈,他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那么干。
站在地上,他开始检视那些源血中的记忆。
吸血鬼就是个悲剧,灵魂都被扭曲,以一种畸形而且的形式随源血流淌,大多直到终结,都无法再恢复原态,反而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失落。
而他附身的这头吸血鬼,更是悲剧中的悲剧,没有莎翁系列的悲剧悲,可论闹腾的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伊森不太好评价躯体的原主人,不是因为打算留点口德,而是在他看来,吸血鬼类似原主人这样丧心病狂且不着调的,着实不少。
按照这位的记忆,杀与操同样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只不过身份变了,就显得合理了许多,不像安东尼·西庇阿的一箭三雕那么让爷们儿们嫉妒。
一把捞起小人儿,揽在怀里,伊森向外走去,这里是个石窟,也就是普通人家菜窖的档次,窄小、憋屈,唯一值得称道的通风效果,还是因为野鼠打通了几个洞。
顺着已经破碎不堪的砂岩台阶,转个弯就看到了窖盖,整个墓穴最值钱的部分,由黑铁木制成,防腐防虫,但防不住岁月的冲洗,已经不堪用了。
从墓窖里出来,四下一扫,可以看的出,是一件屋宅的废墟,也就普通小别墅的占地,百来平的样子,原本应该是有二楼的,而他所在的位置,是壁炉。
“不错的设计。”伊森微微点头。壁炉作为秘穴入口不新奇,能保证黑铁木的窖盖不被壁炉的火焰热度炙坏,这是点巧心思。也能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泥土湿润,空气清新,夜雨刚过,皎月在空。
伊森深深吸了口气,更多的出于习惯。吸血鬼不用呼吸,但是嗅觉很不错,尤其是对血液的味道敏感。比几公里外就能嗅到血腥味的熊更敏感。
“还能晒到月光真好。”月光下,伊森看着自己身上可以称之为破烂布片儿的衣服这样自语。
景致萧瑟荒凉,无限接近零度的气温,还有最主要的,穷困潦倒,一无所有。
一头野狼从黝黑的林子里窜出来,在月光下踱着步、流着口涎,向他缓缓逼近,幽绿的眼眸如同鬼火,光彩熠熠。
伊森知道野狼看上的不是他,而是他怀中的小人儿,虽然小人儿骨瘦如柴没有多少肉,野狼却是仍旧可以看在眼里的,它也是饥肠辘辘了。
呵……野狼喉咙里发出如同狗护食时的低吼,它那意思是让伊森乖乖的放下它的夜宵滚蛋。
伊森笑,道:“虽然现在极度衰弱,可恰好我掌握着能尽可能的向身体榨取力量的技术,一击的力量还是有的,来吧,胜利者获得一切。”
野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看懂了他的表情,身子一伏,随即奋力扑冲,泥草被蹄子刨起,空气被身躯撞开,势头猛的像头公牛,合适距离,完美跃起,血盆大口张开,尖牙在月光下闪亮如刀锋……
鬼影步,侧移,鬼斩,以一直手臂为武器。
喀嚓!手臂直接就断了,不止一节。骨头茬都从肉里刺了出来。
雄健的如同小牛犊的野狼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势,可它一扑扑空,落地后就直接软倒,嘴里还在喷白汽,眼睛还睁着,却是一下也动不成了,伊森斩断了它的脊骨与脑袋连接处的骨头,神经系统差不多尽毁了。
伊森有些艰难的走过去,冲着呼哧呼哧想表达点什么的野狼诚恳的道:“谢谢你及时送来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