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园里,李润民神情专注,拳头时而紧紧握起,时而又松开来,表情丰富变幻,倒象是六月天的天气。
卢瑟给他勾勒出了一副让他非常憧憬的画面,他的国家富庶,他的军队强大,他的政令可以直通整个大原,他的臣民偏布于天下。
“这是万世的功勋基业,九郎是老天赐予我的宝物。”激动至极,他忍不住振臂呼道:“我如今已经是疑惑尽除,九郎,我明日会开大朝,第一步便是颁布政令,鼓励民间自办符纹作坊——不过九郎,为何不由朝廷来办,却让百姓去办?”
“朝廷去办,若是修行宗门果有不快,那陛下便失去缓冲,此其一也。”卢瑟给他的理由非常充分:“陛下也知道,朝廷操持的产业多有积弊,往往事倍而功半,此其二也。”
卢瑟实话实说,让李润民非常满意,他原本想直接将符纹法阵的生产情形抓在手中的,现在也改变主意,只要能收上税,又不需要承担得罪那些修行宗门的后果,他根本不必操心这事情。
“不过,最初之时百姓必有观望之心,此时还需要陛下在幕后推动一番。”卢瑟看出他的心意,便又提出一个要求。
“那是自然的,做出个样子,然后百姓就跟上去。”李润民对此倒是很能理解。
二人商议了一些具体措施,将突破口就选在照明用的聚元灯上,一来这种符纹法阵比较简单,在修行者当中很是普遍,朝廷可以花些代价让部分散修充当最初的技术指导人员;二来此物销售前景看好,材料价格却是不贵,只要不是想玩出种种花样来,每个灯的成本一般人家也负担得起。
这一聊便足足有两个多时辰,在许家客厅之中,那四个修行者渐渐有些不耐,钱祖厚转动着脖子,笑道:“也不知哪儿来的一个区区散修,陛下微时被他蒙骗,竟然如此亲近于他,诸位,过会儿是否要给那小辈一个教训?”
这钱祖厚年纪较长,却是众人中最为浮躁的一个,修行多年这个嗔念不见去除。他自愿挑头,东皇岛的展翼自然推了他一把:“钱道友说得是,方才钱道友向那小辈问话时,他的态度就颇为桀傲,似乎对钱道友有几分轻蔑。”
陈崴白了他一眼,展翼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这些东皇岛的家伙,最喜的便是挑起别人争斗,自己在一边观望。紫君门与剑庐之间的不和,倒有大半是他们挑起来的。不过,对于与他同门的钱祖厚,陈崴也同样不满,钱祖厚按理说早该回紫君门,只不过他贪恋大唐皇室的供奉,在此恋栈不去,倒将原本到他手中的好处分润了一半去。让钱祖厚惹些事出来,再向宗家告他一状,这也符合陈崴的利益。
他们左等右等,可是天子还是没有回来,钱祖厚等得不耐烦了,对于凡人的皇帝,他们保持着面子上的恭敬,却并不意味着如同大臣那般,因此他便向诸人略略示意,独自出了屋子。
“陈道友,令师兄此去,大约多久会回来?”展翼见他果然被挑起,便又对着陈崴道。
陈崴偏着头,没有理他。展翼便又将目标转向骆泽:“骆道友,贵宗炼制飞剑之术天下无双,对于法宝的研究上,骆道友在我们当中应该是侥侥者了,不知骆道兄看出那小子有什么法宝?”
“那小子一介散修,不过贤阶中层,能有什么法宝?”剑庐与紫君岛向来是不太和睦的,骆泽看了看陈崴:“钱道友的日月轮我是见识过了的,勉强算得上是下品法宝。”
修行者修为相差不是太悬殊的话,法宝就是双方比斗的关键,钱祖厚明显是出去挑衅的,因此展翼说起法宝也不显突兀。听得骆泽所言,他挑拨的目的没有达到,心中还有些不甘:“散修未必就不成,前些时日的传闻你们都听到过吧,钟山之中发生的那件事情!”
“何只听说,我们还去察看过。”陈崴终于接过话茬。
“那景阳门也算是有些规模的了,可不就被两个散修闹得灰头土脸,连圣阶的前辈出来都没能奈何对方。那两个将事情闹起来的散修是谁来着……对了,好象其中有一个便是姓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三人齐齐变色。
“姓是一样,修为也一样,年纪还是一样,不会那么巧吧?”
钟岭离长安如此之近,那儿发生的事情早就传了过来,因为据说有个灵玉大矿的缘故,宗门还命他们去察看过,因此得到了不少详细内幕。想到这个与大唐天子有交情的卢姓修行者,很有可能就是那近来声名鹊起的那位,他们不禁开始替钱祖厚担忧起来。
挑事归挑事,同为供奉,钱祖厚吃了亏,他们也丢了面子。因此三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特别是陈崴,钱祖厚出了事情,他身为同门,也有不小责任,师门长辈追究起来,他免不了要吃落挂,这与背后告黑状完全是两码事。
三人匆匆出了门,来到侧院,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们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