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江州,千里迢迢的,就算是修行之人,也不是朝夕可至。所谓真人日行十万里,其实是夸大之辞,他们就算是御剑而行,身体也受不了这样高速产生的罡风,若是运起神通抵挡,则又达不到那样的速度。
因此,当那位蓝阿姨赶到江州时,卢瑟早已乘船出海,不知所终了。
就象卢瑟想的一样,万香殿多少还有些忌惮剑庐门,而且又要留着卢庄防止引卢瑟回来,因此并没有对庄子里的人做些什么。
“公子倒是好雅兴,这都将近年关了还要外出。”
船老大敞着衣裳,露出毛绒绒的胸膛,颇为艳羡地盯着卢瑟道。
这是水上男儿,性子最是粗豪,被他这样盯着,卢瑟也不以为意。毕竟象他这样带着大小两个娇美侍女外出的,还不多见。他坐在船头,微微一笑:“船老大每日在这水天之中奔波,年关将近不是也不得休息么?”
“小人如何能与公子比,小人贱命一条,一日不行便一日无食,家中又有黄脸婆娘与半大小子要喂养!”那船老大苦笑着道:“好在还有一身水性,有一只破船,若非如此,除得去当兵卖命,便没有出路了。”
他说自己的船是“破船”,却有些谦虚了,卢瑟当然不会挑一艘破船来,他也是江州人,门路熟悉,知道这种船既是客船,又是渔船,船虽然小,但操作灵便稳当,甚至可以驾着它穿过鄱海。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鄱海东边的吴越国。
“近来水面可安静?”卢瑟问道。
“哪有什么安静不安静的,只有求天保佑,勿让我们遇上罢了,公子带着两个使女外出,倒是要小心行事。”
船老大似笑非笑地扫了卢瑟一眼,心中似乎在盘算什么,卢瑟漫不经心地对章玉做了个手势,早就跃跃欲试的章玉手捻剑诀,结了两个手印,剑婴离体飞出,猛然穿入水中,片刻之后,一只大鲤鱼被剑婴穿底带出水面。
那船老大吓得面色青白,方才心中的一点恶念,早就烟消云散。卢瑟向章玉挑了挑拇指,然后回头吩咐道:“船老大,今天晚饭便是这条鱼了,你道如何?”
“是……是……”船老大哪敢不依。
卢瑟望着水面粼粼的波光,在远处还有些渔船在忙碌着,他摇了摇头:“船老大,你们这些水上人家,日子过得果真辛苦?”
“公子,何只是辛苦,若是遇着海贼或是坏天气,我们这些凡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了。”那船老大苦涩地道:“若非没有出路,谁来冒这种险?”
“鄱海银鱼甚是鲜美,这赤鲤也是少见的好东西,若是运到长安去,或者其余地方,你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吧?”卢瑟略一沉吟道。
“公子有所不知,百多年前尚未大天倾的时候鄱海还只是鄱湖,那时湖中银鱼虽然颇有美名,却还比不上如今鲜美。可如今鱼虽然更鲜美了,也有一桩坏处,便是容易发臭,只要离了水断了气,不足片刻便臭不可闻,唯有富贵人家,才用大缸盛了鄱海水,将之运到内地,不过也只能少量,多则不济。我们也曾试过制成咸鱼,但一成咸鱼,鲜味全无,故此成不了什么场面。”那船老大叹息道:“遇到冬天还好些,用冰镇住,可以保全得更久,但咱们大唐气候温暖,除了有两个月有冰之外,其余时分哪里有冰可取?”
卢瑟听了皱起了眉,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你且等着,我过会出来——有没有空的箱子,借个与我使用。”
船老大见他说得好好的,突然要箱子,不禁有些奇怪,不过见了章玉手段,知道这主仆非等闲之辈,因此老老实实地拿了一个箱子出来。
卢瑟召唤章玉进了船舱,没多久,章玉一脸怪异地出了来,辛兰见了好奇,拉着她叽呱了几句,便跑进船舱中去看稀奇,但没看一会儿就便卢瑟赶出来。卢瑟将自己关在船舱中足足有三日,当鄱海东岸的地平线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他才出来。
“做成了。”他笑着对章玉、辛兰道。
章玉欢呼了一声,飞快地跑了进去,一会儿之后,她满面惊色地抱着个木箱子出来。
这原本就是冬天,那箱子抱出来时,更是让人觉得寒气逼人,船老大饶是经过了风寒的,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