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卢瑟便知道为何不安了。
这次从江州来的族人不少,足足有二十余位,都是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象卢铨这样的,根本无法出现。既有他祖父辈中还在世的五位老人,也有正当壮年的叔伯辈,还有同辈的兄弟。但所有人的焦点与中心,都在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身上。
这个中年人看外表只有三十五六岁,长得仪表堂堂,眼中精光闪闪,以卢瑟的眼力,无法判断出他的深浅来,只是估计他可能比玉隐门的那三个老家伙要弱些,却也弱不到哪儿去。从众人的称呼上,卢瑟便知道他的身份,他便是族中的那位六爷爷。
他单名一个漭字,少年时便以天资出众而著名,卢瑟拜见之时,他神态甚为温和,颇有勉励之色:“小九,听说你胆气过人,我卢家以文传家,虽然成了大唐有数的名门,却总是少了些英武之气,年轻一代中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我甚为欢喜。”
“是。”卢瑟恭敬地回答。
“卢前辈,你家的这位侄孙气度非凡,而且是难得的功德体呢。”
在卢漭身旁一人笑吟吟地插嘴道,而这人,就是卢瑟不安的根源。
玉隐门的段霄,那个年轻骄傲的天才,竟然逃过了地火焚灭之灾,来到了这里,而且看他与卢漭的模样,两人间关系还挺亲近。他一出现,卢瑟便注意到他,只不过为了避免引发他的怀疑,卢瑟没有多看罢了。
“嗯,可惜,可惜,若不是五灵短缺,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卢漭道:“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霄侄,有你这般传人,我已心满意足了。”
“多亏卢前辈救了小侄,否则小侄早就成了仇家炼器的材料,形神俱灭了!”段霄说话的时候,仍然紧紧盯着卢瑟,卢瑟平静地迎着他的眼神,两人对视良久,段霄才移开目光:“说来也巧,当初玉隐门地火喷发之前,我师叔全照达新收一个弟子,也是五灵短缺的功德体。”
“哦,竟然有这般巧法?”卢漭自然听得出段霄言语中的怀疑,这让他很是不快,段霄天份资质都是他所见最好的,而且如今玉隐门被地火灭了,他没了靠山,为了躲避仇敌,只有投到自己门下来。想到这,卢漭按捺住不快,温声对卢瑟道:“小九,前日你可曾见到天上有异象?”
卢瑟立刻想到那天空中的斗剑,他道:“见到两位修行者在空中斗剑。”
“在那之后见到什么古怪的人没有?”卢漭又问道。
“不曾,这几日侄儿都在忙着为庄中开辟梯田,因此并未见着什么古怪之人。”
“唔,分明是落在这附近……看来是逃走了。”卢漭侧脸向段霄道:“贤侄,只能算那厮走运,不过也无妨,你在我门下再过个几年,便可以破除关口,达到先天之境,进入‘贤’阶,到那时你身兼二家之长,必可手刃仇敌了。”
卢瑟听得明白,连猜带蒙,估计那天在空中斗剑的是卢漭与段霄的仇敌,看情形段霄的那个仇敌受伤逃遁,因为这个原因,卢漭才回到家族中看,顺便挑选一个子侄为弟子。
他所猜的与事实相差无几,段霄一脸感激地向卢漭行礼:“只是要打扰叔父了。”
“自家人,不必客气。”卢漭没有再理卢瑟,既然没有找着目标,他也不多作停留,立刻带着段霄离开。以他的身份,离开时连招呼都不必给卢瑟打,卢瑟当然没有意见,他还巴不得这二人快些走。
但是在离开之前,段霄再次与他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真巧,真巧。”
族中来的那些长辈,也跟着卢漭二人离开了,小庄子又恢复旧有的秩序。
段霄临别时的那句话让卢瑟心中很是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段霄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对劲,他可以肯定这厮没安好心,难道说他还是认出了自己?
不舒服归不舒服,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为着那样一个蛇一般的人物,弄得自己吃不香睡不着,实在是不合算的事情。卢瑟将此事记在心里,却没有过多的理会,而是又把精力集中到开辟梯田上来。
这天傍晚,劳作了一整日的庄户都下山了,卢瑟一个人看着已经辟出的足有近二十亩大小的地,心中有些欢喜。
这左近的小山坡若都开辟出来,即使没有千亩水田,只是千亩旱田,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他喜滋滋地在剑岭那座庙前坐了下来,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啜了一口,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倒真有些象是个求田问舍的土财主了,不过现在是在为修行之路做准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