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心中沉重,低声道:“督师,若说降清,张缙彦、谢升他们身为内阁首辅不也做清朝的臣子,那世子和傅山又为什么要收留他们,又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收揽人心?”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洪承叹息着道:“崇祯朝不知道换了多少内阁阁臣,到最后,大家也记不清楚了。可天底下又有几个洪承畴?再说,他们那群人是先被李自成俘虏,后来清军入关之后,陷在北京,不得以做了建州的官,和我这种主动投靠的官员性质不同。而且,他们精通政务,孙太初得了天下,还真不得不用这些老官僚。可我洪某是带兵的,历来为上位者,对带兵的人都极为猜疑,他孙如皋没有道理留我一条命的。其实,洪某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等到城一破就自己寻个了断,之所以还苟且到现在,一是想见上英吾一面,二是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子。”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高杰也理解了其中的意味,心中越发沉重:“督师放心,你家中的公子我会替你照料的,这就派人带去军中。”
洪承畴捏着高杰的手又摇了摇,“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老夫悔啊,悔不该当初降了建奴落此骂名。若当日以身殉国,又何至于此刻无颜面对故人。”
高杰泪水涌采出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洪承畴:“英吾,你也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看到你今日的风光,某也高兴得很。不过,你没有在朝堂上侍奉过君王。所谓伴君如伴虎,凡事都要小心。孙太初在未来几年或还能用得上你,用得上你们秦军,可日后呢?一旦海内战事停息,就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时候。你和孙太初是儿女亲家,自不会怎么样。不过,军权里能不掌就不掌,做个太平公侯也不错啊!孙太初这人的秉性老夫也听人说过,最是念旧,颇有宋时赵大之风,和朱洪武却是两种人。若你将来配合他交出兵权,当一世无忧。”
高杰:“督师说得是,高杰未其兵以前不过是一个常人,想的不过是一日三餐,有钱使有地种。若孙太初以诚待我,末将绝不会有二心。”
洪承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英吾,且借配刀一用。”
高杰心中虽然悲伤,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洪承畴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就将腰刀抽出来,双手奉上。
洪承畴倒是麻利,也不停留,对着脖子上的大动脉就是一勒。
“噗嗤”劲急的动脉血标出去三尺多远,人也倒下去了。
洪承畴也是个人物,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过一死,就那么躺在地上,慢慢地在那一滩殷红血泊中落了气。
高杰等到洪承畴死透,一抹脸上的眼泪,将他从地上抬起来,放在马背上,“带上洪督师的公子,走!”
就牵着战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