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卒像秋后的虫子一般不断死去,心中正焦躁,忍不住喝道:“叫什么叫,老子打的仗你比吃过饭还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冒襄一窒:“我我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成的呀!”他手脚冷得厉害。
在没有开战之前,战争对与他这个大才子来说,不过是大雪满弓刀、红旗半卷出辕门的浪漫风情,他甚至还想过一旦战争结束,自己得好好写几首边塞诗,说不定还能传诸后世呢?
但真实的战争同他想象的却不太一样,真正的战场是赤裸裸的杀戮,是满天横飞的碎肉、手臂,是战士口中不断喷吐的血和伤口处白森森的断骨。
嗓子眼了就好象被塞了一团鸡毛,恶心得直欲呕吐。
虽然知道宁乡军厉害,可厉害成这样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内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一仗,或许要败了。
“你废什么话?”
冒襄咬牙:“高将军,秦军有些乱,要不将山东军押上去,让刘总兵侧击扬州军?他那边还有一万多人马,就算不堪使用,也能挡一阵子,给我军片刻喘息之机。”这话说得有些丧气,在未战之前冒襄对获取这场战役的胜利信心十足,觉得宁乡军算个屁。三镇兵马未必就弱于孙元手下的兵痞。可到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三镇士卒都“不堪使用”了。
“刘泽清也忙不过来,孙元的骑兵军正在寻他的晦气。希望山东军能够拖住扬州镇的骑兵,否则我秦军就麻烦了。要想获胜,还得靠咱们自己。”高杰冷静了些,正要做下一步的部署。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卫兵们突然同声大喊,叫声中充满了惊恐:“山东军撤退了,宁乡骑兵,宁乡骑兵!”
回头看去,后面的山东军正不要命地朝西逃跑去,队伍铺开了三四里宽。
宁乡骑军闪亮的铠甲正奔泻而来,如同一根沉重的攻城槌狠狠地撞进秦军的后军之中。
秦军大溃。
骑兵的突然到来,让秦军彻底崩溃。
同时,孙元的两个步兵方阵也开始加速冲锋,满山遍野都是交卸不杀的吼声。
秦军部队步兵正面挤压,受到沉重打击,偏偏宁乡军的骑兵部队又在他们的阵中穿插分割,任何试图重组秩序的企图都被粉碎。
高杰能够做的就只有尽力将手头的家丁、亲卫、骑兵和精锐部队带出死地。至于其他,他也顾不上了。
最后,无心恋战的士兵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投降。这一仗孙元已经彻底将他们打破了胆,况且,这不过是官军和官军之间的内战,又不是打闯贼和建奴,当兵吃粮,吃粮当兵,投降了,咱们不也成宁乡军了,犯不着和孙元拼命。
此战的结果是,刘良佐部被斩首一百三十,丢弃战马五百,狼狈地逃回冶山老营。
高杰部被斩首六百,俘虏八千,损失大将李成栋。他只带着第三千多精骑逃回高邮,坚守城池不出。至于其他部队,都散落到扬州个地,估计没个一两月聚拢不到一块。此战,秦军可谓是元气大伤。
至于刘泽清,这厮在关键时刻突然调头撤退,吃定的就是孙元要调骑兵夹击高杰,得以全身为退,实力竟然丝毫未损失,运气好得爆棚。现在的他直接跑回天长,也学着高杰紧守城池不出。
“这一战,扬州局势,朝廷局势基本算是定下来了。”马士英看着已经被人血染红的战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卢九德:“下一步,咱们护送福王千岁去南京。”
“不然。”孙元和马士英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