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就战死在这里吧!六万多人马都被人家给打散了,已经没办法像父亲交代。孙元贼子狡诈如狐,绝对不会放过乘势攻取淮安的机会。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可怜我山东军的家小粮草辎重可都在淮安城中,若是丢了,父亲囤在六合、天长的精锐部队就变成孤军了。我还有何面目再去见他?”
背心疼得厉害,没有流血的吉祥,但身体中的伤势必定轻不了。
刘春咬牙提着大斧。
“少将军!”刘孔和带着十几个骑兵冲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少……少……少将军,我们还是速速撤退吧。”
“撤退,去哪里?”刘春咧着嘴,凄厉地哑笑。
“少将军,我们还是去高邮好了。”这话一说出口,刘孔和才知道自己是急糊涂了,高邮那边可是高杰的地盘,一个孙元已经打得山东兵溃不成军。遇到高杰那个魔王,还不将大家连皮带骨给吞了:“实在不行就去兴化,直接北上退去淮安,徐为之图。刘春啊刘春,你就听我一次,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看到刘孔和一脸又是灰尘又是汗水和血水,语气中纯粹是将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突然间,刘春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反感,往日叔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也变得那么的令人厌烦。
这个时候,敌人的长矛方阵有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将山东军的溃兵驱赶过来。孙元的中军大旗又再右手边飘扬起来,想来这鸟人又带着骑兵冲过来,沿着山东军人潮的边沿不停的削弱山东军的士气,将他们挤压成一团。
刘春猛地下了决心,伸出血淋淋的大斧指着孙元中军旗子的方向:“刘孔和,立即收集军队,咱们朝孙元冲去。”
语气之中已经没有半点对刘孔和的尊敬之意。
刘孔和吓得在马上一颤,惊叫:“那边……那边可是孙元啊……吃人肉的孙元,又都是骑兵,我们过去不是送死吗?”
“去你妈的!”刘春破口大骂:“刘孔和,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全然不顾刘孔和的妈就是自己的祖母。
被侄儿指着鼻子骂娘,刘孔和险些晕厥过去,不住道:“怎么能够骂我,你怎么能够骂我,我可是你叔父啊!”
咯咯冷笑:“骂的就是你这个蠢货,再在老子面前摆长辈的老资格,说废话,一斧劈了你。”
一个骑兵劝道:“少将军,怎么可对刘将军无礼……啊!”
一道亮光闪过,无头的尸体落地。
刘春翻身上了已经被热血染红的马鞍,喝道:“我说了,再废话一斧劈死。所有人听着,立即随我朝孙元的大旗杀去,一口气突出重围。”
这个时候山东军败局已定,已无回天之力。或许,正如刘孔和所说,是该撤退了。可去哪里,却值得考量。
这个时候回淮安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他不认为自己就能守住城池。就算守住了,又能如何,丢了这么多部队,父亲一样饶不了自己。这一战输得这么惨,可以预料父亲以后决定不会再让自己带兵了,说不定连继承人的资格也会被取消。
刘家是个大家族,刘春下面还有一大群兄弟,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屁股下的宝座。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即杀出重围,向西突破。
西面不远处就是扬州,如果不出意料,高杰正在那里和扬州守军和黄得功打得热闹。而父亲正囤兵天长、六合,也觊觎繁花似锦的扬州城。
如果能够在关键时刻参与这场战事,在关键时候助父亲一臂之力,或许能弥补自己刚才犯下的大错误。孙元咱打不赢,可同高杰和黄得功还是能够较量较量的。
而且,孙元军只有一万,包围了这么多山东军,不可能不露一丝缝隙。现在,孙元大概正将所有的力量放在北面,试图阻截我北归道路。向起正可出其不意。
吼完这一声,刘春回头看了刘孔和一眼:“快收集部队,跟老子来。”
说话中,已经骑着浴血的战马扑进了敌人的长矛方阵之中,挥动大斧,一口气砍断了十几根刺来的长矛,堪堪从敌阵前掠过。
此刻的刘春身体内的内伤开始发作,五脏六腑都好象在燃烧了。可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鲜血飞溅中,他一马当先,真可谓是所向披靡。
他带着身后的刘孔和与十几个骑兵,却是一口气将一排长矛手彻底击碎。
看他如此凶横,宁乡军的长矛手顿了顿,后面的火枪手开始击发。
刘春听到身后接连响起士兵落马的声音,却懒得回头看一眼。
同长矛方阵脱离接触,杀出一条通道之后,迎面又是一个宁乡军的小队,大约五人。这五人也是大意了,正围着大约两百个溃散的山东兵绕着圈子,将他们朝中间赶。
这一队溃兵的正中是一个叫刘立的军官,也是刘家人,论辈分刘春还要叫他一声叔。
他的战马已经丢了,手中也没有武器,被几个卫兵团团护着,不停仓皇地大叫:“救命,救命啊!”
刘春长啸一声猛扑上去,直接用斧子将一个敌人砍下马去。然后又奔至另外一个敌人跟前,一记力劈华山。
敌人眼睛里麻木的神情终于变成了畏惧,侧身一闪,两马眼见着就要错身而过。
刘春突然伸长脖子,一个头锤砸到那人面上。
眼前是红色白色的液体满天飞舞。
头盔掉了,头发披散下来。
刘立见刘春如此勇猛,惊喜地迎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咱们得救了!”
刘春马速不减,直接纵马冲过去,直接将他踏进稻田的湿泥里。
底下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
他红着眼睛对着溃兵大吼:“别挡道,所有人听着,跟着我向西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