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刘宇亮甚至还使劲捏了捏孙元的手轴,感觉到这个孙元的骨骼虽然不大,可肌肉却是异常饱满,一遇到外力,还下意识地一个反弹。
再定睛看去,却见孙元皮肤有些黝黑,身高臂长,却又比例恰当,举手投足,身体中仿佛蕴涵着巨大的力量,就如同一头伏在暗处的豹子。可偏偏此人却生得眉清目秀,目光晶莹透亮,宛若饱读圣贤书的儒生。
一看之下,刘宇亮心中就是喜欢,忍不住微笑起来。
见他如此亲切,就如同一个宽厚老者一般,孙元心中有些疑惑,实在是猜不出他的来历。不过,能够不跪下磕头,他自然最愿意不过,顺势直起了身子:“末将只知道尽心尽力为君父为大明朝出力,尽的是一个武人的本分,当不起阁老的夸奖。”
“怎么当不起,当得起,当得起。”老头子还在微笑着不住端详着孙元,就如同在看着一件珍宝。
孙元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阁老既然代天子视师,却不知道有何吩咐,末将照办就是了。末将这就招集队伍,请阁老检阅。”
“不急,不急,方才老朽已经同军中各位将士见过面了。今日天气甚冷,让大家都散了吧,你我一边向火一边说话。”刘宇亮自从得了糖尿病之后,身体瘦得厉害,加上年纪也大,不能抵抗北地的严寒,就走回座位,将手放在火炉上烤着。
孙元:“大家都退下吧!”
……
“将军,不知道这个刘阁老来咱们宁乡军所为何事?”夜里雪终于下了起来,漫天漫地,风极大,头顶就如同海潮一般,咆哮不息。
按照宁乡军的规模,所有军官每夜都必须巡营,孙元也不例外。
他走出中军节帐,开始例行巡逻,到了韶伟的军营时,正好碰到这个准小舅子也披着铁甲出来,两人就站在一起说话。
宁乡军肯定是要反出宣镇,追随卢象升的,这事还得与麾下的大将们通气。抛开自己同韶伟的私人关系不说,这小子已经成长为孙元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在军队威望不错。再加上此人的脑瓜子比起费洪他们也灵光得多,孙元决定先将这事同韶伟谈谈。
可还没等他说起此事,韶伟反先问起刘宇亮的事情来。
毕竟,刘阁老可是当朝宰执,在一般人心目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简直就是处于云端的大人物。这样一个大脑袋呆在军中,换谁心中都不会塌实。
“还能怎么样,刘阁老代天子视师。不外是检查军队的备战情况,制订作战计划。现场办公,为底下的人解决问题。”孙元苦笑。
“原来这样,官场上的事情,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咱们宁乡军,说句自大的话,无论战斗力还是军纪,都是当世一流,也不会有短处被人抓住,受到责罚。”韶伟不以为然地说:“刘阁老要视师,由得他看,咱们也不须做什么准备。”
孙元苦笑声更盛:“你知道什么,方才刘阁老同我在节帐里说话。他说,以后会将他的行辕就设在咱们宁乡军,从现在开始,宁乡军直接由他负责。”
韶伟一呆:“将行辕设在咱们宁乡军,那不是变相要夺将军你的兵权吗?”
“不是不是,其实说起来这个刘阁老倒是个好相处的人,为人也很……怎么说呢,可谓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孙元道:“刚才我也正担心这一点,可刘阁老好象是看出我的心思。就说,部队怎么打仗,他也不会管,也不会插手军中的大小军务。反正一句话,权当在咱们宁乡军里做个住客,等到建奴退兵之后,自回京城缴旨。”
韶伟何等精明之人,立即想明白这个道理,笑道:“将军,我知道了。这个刘阁老得了圣旨,要出城都督师。可咱们明朝的军队实在不经打,就算是强如关宁军,遇到建奴,也是一溃如注。惟独咱们宁乡军,自建军之日起就未尝一败。这轮刘阁老若是去其他军队,兵凶战危,保不准死在乱军之中。若是呆在我们这里,这条命可算是保全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分点功劳。两全其美,好计较,不愧是正二品的高官啊!”
“诛心之言,不可乱说……想来,刘阁老也是如此心思吧!”
韶伟突然道:“恭喜将军。”
孙元:“喜从何来?”
韶伟:“咱们宁乡军以前什么样的功劳没有立过,可最后又如何,不一样被朝廷给抹杀了。若非有卢督师护着,将军现在只怕已经被人赶回江南去做那小小的千户军官。有一句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人若要想上进,背后就不能没人。如今,卢督师怕是不成了。可现在老天爷却将一个刘阁老送到将军面前,这可是你的莫大机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