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莲有点慌了,Lillian这话不对呀。她忙说道:“没有没有,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些,招人的标准,招什么样的人,我都是跟你这边保持一致的。我们合规总监的位置,自然是要符合这个岗位要求的人才能胜任,如果没有工作能力和经验,那招进来永不了的呀,没法为我减轻负担。”
Lillian不说话了。她沉默了几秒,王翠莲差点将心从嗓子眼掉出来了。Lillian终于开口了:“作为一个领导者,一个企业高管,要站的更高一些,至少表面上要对员工一视同仁,给予尊重,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和工作热情。如果只凭着自己个人的喜恶去用人,搞近亲繁殖,这就不大好了。有能力的人得不到用武之地,这不仅是部门的损失,也是公司的损失。归根到底,是部门负责人的失职和缺乏领导力的体现。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翠莲心慌慌,摸不着Lillian到底为了什么事对她突然讲这些话。她隐隐想到了赵慕慈这件事上,但又不敢问,只好答应着。Lillian沉默了几秒,没再说什么,叫她走了。
王翠莲自然要去跟其他部门相好的妇女们嘀咕。嘀咕半天,她们得出了结论:Lillian可能在为她的校友兼小师妹赵慕慈抱不平,所以敲打王翠莲,让她以后对她看好的人客气点。这可把王翠莲惊着了。没有想到Lillian这么看重赵慕慈。她立时又纠结起来了。几分后悔逼走了赵慕慈,让Lillian心中不爽了;又有几分不爽和痛快,心想好在逼走了她。不然假以时日,Lillian对赵慕慈更加认可了,到时候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副总的位子上呢。长痛不如短痛,她就是把她给干了,怎么着吧。
默默的彪悍了一阵子,她还是怂了。谁知道Lillian这气有多大呢。万一真惹毛了,那不得把她给开了。于是她不顾一个同事问她事情,扭头摆动身躯下了楼,买了两杯咖啡上来,径直去了人事部。攀谈了一阵子,打听出来了,原来离职那天赵慕慈反映了一些情况给Lillian,大约是一些对部门工作的不满和意见吧。王翠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不露怯意,照样满不在乎的对那位跟她交谈的HR说道:“你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不知好歹。我给她面进来,好歹也在这里赚了八个月的钱呢,临走就要给你摆这么一道。害我?我看她到时候下一份工作怎么做背调。我也不害人,把她干的这些事儿如实反映就是了。哼。”
回到法务部,王翠莲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有点想不明白。此时陈丽美看向了她,眼中有点怯意,口中却已经开始跟她说一件事了。王翠莲不由得有些心烦,心想这人怎么天天逼逼叨个没完。有那么多事情要汇报吗?说穿了还不是怕担责任。她不想再听,起身说有事回头再说,走了。
再次跟相好的职场老姐妹们嘀咕一阵之后,王翠莲思路清楚了,Lillian早上问她那些话,大约是赵慕慈反映的。具体反映了哪些不得而知,但陈丽美跟她背景相仿,关系比较近这些话是没跑的。看来陈丽美是个祸害啊。她默默的想。虽然她暗恨赵慕慈临了咬她一口,但如今赵已离去,事情已经反映到了Lillian那里,一向很得她心、跟她互动比较多的陈丽美反而成了Lillian不满的原因。
还是她们说的对,她想。既然她领导不喜欢她器重陈丽美,那她不器重便是。不但不器重,还要折辱搓磨她,好让Lillian出出气,也看到自己的悔过之意和改变。至于陈丽美?她算什么?狗一样的。仰仗着自己生存而已。高兴了跟她玩笑几句,不高兴了就不玩笑。想当初赵慕慈那样骄傲优秀的不得了的人,还不是由着她搓扁揉圆,想骂就骂,更不要说她了。如果她受不了要辞职,就辞职好了。再招一个就是,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陈丽美就进入了地狱模式。她心中越发惶恐,面上的谄媚和讨好,言辞和态度中的卑微和恐惧也就更多更明显,不仅令周围的同事侧目,也让王翠莲心生不喜和轻蔑。恐惧和失落之下,她似乎回到了童年时母亲抱着妹妹就是不理会自己的情境体验中,王翠莲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一个上级了,她越看越觉得她像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情绪挟裹之下,她更逆来顺受了,也更卑微惶恐了,渐渐的开始连家都不回了,晚上干到十二点,累了就在公司睡眠舱里睡一会儿,早上五点起来继续做事,只求王翠莲对她露个笑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