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偶尔从树上飘落,老百姓都去街上凑热闹去了,家家闭户、四下无人。
沈雁归肆无忌惮握着墨承影的手,时而转身后退,与他说话。
二人漫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我有一个想法。”
“为夫洗耳恭听。”
“我想开恩科。”
“开恩科?”
“嗯!”
沈雁归点头,“陵州读书人,想要参加童试,首要条件便是服从郁家,否则便如齐修远,怀才抱器,也只能憾为沧海遗珠,这样选出来的,哪里是人才?”
墨承影也觉得可行,否则似方才那两人,读的是圣贤书,当的是郁家奴,这种人心中想的不是百姓,便是入仕为官,也只会为害一方。
陵州也好,其他州县也罢,再不能落入这种人之手。
“那依我的陛下之言,刚刚过去的八月初陵州秋闱也不必阅卷,直接作废。”
自然是要如此,沈雁归笑着竖起食指,在他眼前缓缓摇动。
“这还不够。”
墨承影最喜欢听自家夫人说话了,他饶有兴致道:“这还不够?”
“先帝在位最后那几年,朝中夺嫡争储,无暇顾及地方,郁顾明便也是那个时候壮大自身,愈发猖狂,所以从那个时候起的陵州籍秀才、举人,一律取消资格,发还原籍重考。”
沈雁归想从礼部挑人过来,主持陵州两个月后新开的童试,以及年前的乡试,明年京城开恩科,加春围。
与此同时,在纪州、平芜、京城三处,开女子恩科。
“今年冬日,四地同时童试、乡试,明年男女一同参加春围、入殿试。”
墨承影不反对陵州童试乡试重来,但是女子科考,未免太早。
“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他算算时间,春山书院女子学堂才创立一年多,青山书院女子学堂不过几个月,且不说学子少,有的人怕是字都没有认全。
想要这些人做文章……
不是他看不起谁,实在是,现状不容乐观。
墨承影不得不浇这盆冷水,“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有天赋。”
沈雁归晓得自己进步神速,不单是得益于天赋,还有幼年时在哥哥身边的耳濡目染,走出闺门混迹市井,以及景明这个恩师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其他的姑娘,并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想要在区区几个月,便能有惊人之效。
难。
沈雁归也知道难。
“春山书院总是招不上学子,程怡谨愁得亲自去各家游说,这都一年了,连学堂都坐不满。”
“大夏立朝这么多年,男子都未必人人读书,这个情况该在你意料之中才是。”
“光有‘意料之中’,没有‘人为干涉’,那还意料来做什么?”
墨承影耐心开解道:“我知道你着急,可是女子学堂本就不被朝廷看好,你若揠苗助长,朝中那些老头必定会抓住明年的春围结果,逼你放弃女学。”
“你不要小看这帮老头,‘文死谏、武死战’,他们比你想象得更执拗,到时候整个朝堂若因此事,被他们搅浑。”
他担心的不是女子学堂,是沈雁归回京之后,要准备上位,她若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置身漩涡,因小失大,实在得不偿失。
墨承影权衡之下,仍坚持道:“不差这两年的,等你继位再议不迟。”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并不指望她们在这次的恩科中金榜题名……”
一个都考不中,那将是怎样惨烈的局面?
“既如此,那就更不能着急。”
他的态度坚定,甚至有些不容商议。
自沈雁归接触政事以来,她与墨承影在很多事情上的处理方式都不谋而合。
这似乎是二人第一次出现如此大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