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岁?每每想到这个数字,柳老爷子都不禁暗自摇摇头。
不妨仔细想想,他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到底在干嘛?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绝不会有多大出息。否则,他怎么会半点都不记得了?如今,他好友的命,就攥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手中,这如何能让他安得下心呢?
不由得,他又望了望屋门。
屋里,现下是怎样一个状况呢?
此时,床上躺着光溜溜的魏中元,而沈素心,正执着一枚银针站在床前。望着床上赤身露体的魏中元,沈素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乱,仍是那般沉静,那般平和。就宛若两汪清泉,清澈如斯,同时却又是深不见底。
尤一鸣在一旁望着沈素心,心底,却忍不住颤颤。每次,当他望着他的师傅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像现在这样。虽然,其实他的年纪比起他的师傅药先生,也不过小了四五岁。
在他眼中,此时,眼前的这位小师妹,虽然,仍是那如花一样的面庞——说实在的,单论相貌,沈素心可要比药先生出色得多——仍是十二三岁的少女那略显娇小的身躯,但,那一双眸子,却不知为何总是让尤一鸣想起他的师傅。此时,面对着小师妹,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面对师傅一样。
沈素心略一沉吟,便将手中的银针,扎在了魏中元身上。此时她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唇,微微有些发白。但,她下针的手,却是坚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下了针,沈素心将手向旁边一伸,尤一鸣赶忙将又一根银针放在了她的手里。旁边不远,田韵兰正拿着一块手帕,不断擦拭着沈素心额头上的汗滴,不让汗滴滴下来,滴在魏中元身上。
片刻功夫,沈素心又下了一针。此时,魏中元身上,已经插满了银针,就仿佛刺猬一样。而沈素心,却还在向尤一鸣取针。
尤一鸣看着沈素心下针,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此时,沈素心下的针,几乎都在要命的大穴上,稍有不慎,魏中元恐怕就会当即毙命!可以说,此时,沈素心就是在走钢丝!
当沈素心又下了一针,尤一鸣再次准备好一根银针,准备递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次沈素心没有伸手。只见,沈素心仿佛出神一般,直直地盯着魏中元。
尤一鸣怔了怔,正想说什么,忽然,沈素心轻道:“快,把他扶起来!”
尤一鸣和田韵兰都不禁怔了怔,赶忙伸手,合力扶着魏中元坐了起来。沈素心爬上床,盘腿坐在魏中元身后,双掌抵在他背后,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魏中元和沈素心头上,都腾起了袅袅雾气。一时间,屋子里仿佛整个罩入了烟雾之中。
尤一鸣夫妇不禁对视一眼,都瞪大了双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渐渐有些暗了。在院子里等待的柳老爷子,早已不再踱步,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双眼发直地盯着屋门。
沈素芬却没有丝毫动作,她仍是站在那里,甚至,连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也与起初毫无二致。
忽然,沈素芬的眼珠转了转,目光投向了屋门。而离她最近的柳墨璃,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望向屋门。
少顷,忽然“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顿时,坐在石凳上的柳老爷子“蹭”地一声跳了起来,冲到屋门前,几乎与从门内走出的沈素心撞了个满怀!
“丫头,怎么样?怎么样?!”柳老爷子一把抓住沈素心,连连询问着。
沈素心此时面色苍白,身子也在微微颤着。她对着柳老爷子微微笑了笑,轻道:“柳爷爷,素心……幸不辱命。”
说着,沈素心身子一软,便向一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