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嫂走到我身边,满脸心疼的将我搂在了怀中,她说:“桂嫂也是有亲人的,每个人的悲喜都不是相通的,就如您,您体会不到先生当初在面对穆家那一切时的痛,那时其实他也才六岁,家破人亡时,未必会比您处境好多少,他不痛吗?他当然痛,他不恨吗?他当然也恨,因为他也痛他也恨,才会导致之后的种种,先生本来是一个有大才干的人,可是因为当时……”
桂嫂说到这里叹气,她说:“小姐啊,桂嫂认为您没有错,因为您如今正在经历着先生以前经历的一切,连先生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想透的事情,您又怎会想得透,并且就这么轻易放下呢,只是桂嫂今天还是想要问您,在这场恩远里,您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一个让您满意的结果?”
桂嫂问:“您是想让先生死吗?”
我抱着桂嫂,如在溺水在大海里,抱住一根浮木,我对桂嫂用力摇头哭着说:“桂嫂,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有时候我很想让他死,可有时候,我又却不想,您懂我的心情吗?”我仰着头哭着问:“您懂吗?”
桂嫂赶忙说:“我懂,我懂,我自当懂的,您希望先生死,又不希望是吗?”
我哭得有些声嘶力竭,我捂着满脸眼泪,对桂嫂摇头,低哑着声音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该如何,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桂嫂。”
我还是一如之前一般的迷茫,此时的桂嫂对于我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草,我已经许多年未哭成这副模样了,真的已经许多年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哭成一个孩子,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
桂嫂一直抱着我,任由我哭着,等我哭到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桂
嫂忽然将紧包住她的我往后稍微推开了一些,然后便又缓缓蹲在我面前,她捧住我满是眼泪的脸说:“小姐,那桂嫂问您一个问题。”
我抽搭着看向桂嫂。
桂嫂说:“你们都没有错,如今甚至可以说,相互打成了一个平手,只是桂嫂想问,这样就出结果了吗?假如今天您有儿子,您亲手将先生杀掉,为家人报仇,风儿会放过您吗?不会,风儿也会如同您一般,去为自己的父亲捍卫,可若是您死了,您的孩子活在这世上,他会放过风儿吗?”
桂嫂说:“这种报仇的方法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好方法,您跟先生的子孙,将会永生永世无法好好生活,如此你们两家的恩怨就算是消散了?”
桂嫂替我擦拭着脸上的眼泪说:“没有,没有消散,你们之间的仇恨,只会是无穷无尽,陷入在这里头的死循环里,永远都出不来,上一代恩怨已经祸害得您如此之惨了,您还想让自己后代无法安宁吗?”
我哭着说:“那就这样算了吗?桂嫂?”
桂嫂说:“总要一个心甘情愿罢休的人,不是您,便是先生,不为自己,为了止住这无穷无尽的对两家后代的毁灭。”
桂嫂替我擦着脸上的眼泪说:“您都已经如此痛苦了,何必还要将这一切留给自己的后人呢,恨,从来不是用一个杀字就可以止住的,走到这一步,我们真正能够做的,是释怀。”
“释怀?”我看向桂嫂。
她说:“是,释怀,这恨终有一天是要被释怀的,小姐为什么不在自己这一步上释怀呢?”
我说:“为什么要我释怀?桂嫂,他也恨我,不是我单单恨他。”
桂嫂听我如此说:“不,他不恨您了,以前或许还会,如今先生早就不恨您了。”
我看向桂嫂。
她握住我手说:“先生若是恨您,便不会将您留到了现在,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
我说:“他留到现在,只是因为我姐姐。”
桂嫂没想到我会这样认为,她略惊讶问:“您怎会这样认为?”
我见她如此惊讶,便反问:“难道不是吗?”
桂嫂说:“怎么会是,您是您,您姐姐是您姐姐,先生舍不得您怎么就牵扯到您了?”
我说:“因为我跟姐姐像,姐姐当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让她中毒的,他不恨姐姐,可是姐姐死了,我便成了姐姐的替代品。”
桂嫂一脸不敢置信问:“小姐,您怎会想到这里,您是您,您姐姐是姐姐,先生怎会因为您像您姐姐,便把您当您是替代品?”
桂嫂竟然会有点想笑,她说:“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如此认为,不过桂嫂却觉得,先生在这方面认知清楚的很,他从来没有因为您像您姐姐,而将您当成您姐姐的替代品,您是您,也只是您。当年您姐姐来穆家时,我见过几次,我倒是未从先生眼里看到过对您姐姐的情意,若是有,她从阁楼上那纵身一跃时,先生说什么都会拼死去接住她,倒是您这替代品,在先生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要死要活都闹过,也未见先生哪一次就真的任由您了,他若是真爱您姐姐,怎会不留住您姐姐,反而把您这个替代品放在手上惜如珠宝?”
我说:“他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