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自家小娘子究竟是靠谱还是不靠谱的疑惑,玉蝶和两位主事妈妈皆是一夜的梦境断续,睡得实在不怎么好。
这一夜,睡得不好的不仅玉蝶与两位主事妈妈。
云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皆是有关杨氏的往事,那些本已模糊的回忆,透过时光,一点点的明晰起来。
韩月娘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时而想着要怎么保证云惜娘在云慎心中的地位毫不动摇,时而想着要如何哄云晏晏拿出些好东西来与云惜娘,时而又想到云晏晏那骇人的饭量......纷纷杂杂好一通的心烦意乱。
云惜娘圆瞪着双困倦的大眼睛,久久的难以入眠。她的睡不着不是主观的睡不着,她想睡,是客观原因不允许她睡。
身侧,云晏晏在睡梦中手舞足蹈、出拳踢腿,云惜娘生怕一个躲避不及便被砸到或是踢中。
不远处,云晏晏的两个女侍打着地铺。那个叫玉露的不是打鼾便是说梦话,说梦话便说梦话吧,偏还说的格外与众不同。什么“樱桃不要配酥油,只砸些碎冰镇着便好”;什么“馄饨只要萧家的,去了汤汁,回来煮茶”;什么“六十只庾家粽子,要蜜枣的”;什么“管你是烤驼峰还是烤什么,小娘子吃烤肉必加安息茴香”;什么“槐叶冷淘要过冰水,冰水!不知道是什么冰水,什么是凉水吗”;什么“小娘子说了,清风饭那东西吃着不顶饱,再弄盆团油饭来,多多的放煎虾”......
大半夜的,听这些!
云惜娘暮食本就吃得少,此刻再听这些,不止心中烦,肠胃也跟着躁起来。她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反正屋里的人都睡着,她做些什么旁人都不会知道。比如,将云晏晏踹下榻去。
云惜娘才刚一抬腿,玉蝶立刻就坐起了身,“二娘子是要茶水吗?”
说不要?抬起的腿怎么解释?
云惜娘只好顺着这个误会,假装是要下床喝茶。她维持着和软的形象,微微笑着道:“有些渴了。”
玉蝶起身来——到外间唤起了念秋。
“二娘子渴了,要茶喝。我不知二娘子素来的习惯,怕伺候不好,只好叫你起来。”
念秋也被玉露的呼噜呓语吵得睡不安稳,此刻被玉蝶一唤便翻身起来,给云惜娘倒了一杯茶水喝。
本就饿又被玉露念叨的发馋,一盏茶下肚,那滋味岂一个饥肠辘辘了得。
一番折腾后,云惜娘压着叫嚣饥饿的胃部重新躺回到床榻上。不多时,她再次的抬起了腿。
玉蝶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二娘子是要起夜吗?”
谁要起夜!
但是不说起夜,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抬起的腿。再说要茶?不不不,不能再喝了,再一杯茶冲下去,她就控制不住那想吃宵夜的冲动了。
于是,才刚有些睡意的念秋再一次的被玉蝶唤了起来。理由仍是不了解二娘子的习惯。
念秋且懵且怒,起夜还能有什么习惯。但伺候云惜娘本就是她的责任,念秋心中再是烦躁,也说不出什么。
又是一番的折腾,云惜娘又一次重新的躺回到床榻上。这次她多等了一会儿,避开三次云晏晏抡起的胳膊、五次踢出的腿,这才轻着手脚转过身来,再再一次的抬起了腿。
“二娘子是饿了吗?”
云惜娘不想说话了。这个玉蝶是故意的吧,怎么云晏晏如何的扑腾她都不醒,她只轻轻一动,她就坐起来问这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