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有趣,”红衣的女人笑盈盈的说,“叫什么名字?”
女子想躲,却没能挣开燕飞秋的手指。
燕飞秋眼瞳漆黑如墨,瞧不见光彩,离近了看便只有漆黑浓沉的一点,瞧着丝毫不像人类。
“流、流烟……”
她哆嗦着嘴唇,本能回答了燕飞秋的问题。
“……月流烟。”
女子怯怯答道。
燕飞秋弯起眼睛,一脸愉快。
“好名字。”
被人夸了名字,月流烟却也不见得有多么高兴,她难得好心过来提醒这奇怪的女人不要乱走,可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惹到了个疯子还是土匪,此刻自己被抓着的手臂被勒的生疼,也不晓得还能不能从这儿全身而退。
“你、你撒手。”叫月流烟的姑娘越想越委屈,手臂晃了晃没能挣开燕飞秋的束缚,声音竟是隐隐带了些哭腔。
燕飞秋哪里见过这样有趣的小孩儿?枯林中的怪物倒也能发出嘤嘤呜咽的声音,这许多年下来连带着她的认知也觉得那样才是正确的,现在瞧见月流烟哀哀的哭腔顿时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刚刚还想再和眼前的小家伙多聊几句,就觉得背后一阵阴阴冷风。
燕飞秋眼尾睨过,瞥见燕缙一张板得冷若寒冰的脸,只是当他察觉到燕飞秋的目光,一脸的阴郁瞬间又转成了春风拂面的和煦。
燕缙从不在她面前露出暴怒或者嫉妒的丑陋模样,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斯文优雅是他惯常的姿态,但不代表她不清楚这男人疯起来的时候有多可怕。
她松开手指,若是再慢一点,估计这有趣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只剩一滩血水了,并未夸张,只是她着实担心小姑娘甚至受不住燕缙的一个眼神就会直接死掉。
洛花风已经是极弱,骨骼脆弱血肉绵软,甚至抗不过蠕虫第一排獠牙的吞噬撕咬,那已经是燕飞秋这多年来见过弱者中的弱者,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是更弱——弱的可怕,怕是连血月枯林里的浓雾和烈风都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她的性命,摧毁她的魂魄。
月流烟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胳膊,尚且不知自己先前已经在鬼门关转了又转走了几个来回,她只觉得自己委屈又愤怒,原本用来遮挡面颊的麻布也跟着掉在了肩上,露出一张虽说是花容月貌,却被几道狰狞刀痕划毁所有美好的年轻脸蛋。
燕飞秋瞧得一清二楚,却没什么动容的样子。
老少美丑,于她本就是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可月流烟明显不这么想。
女子本就重视容貌,自知美貌的美人更是如此,月流烟算是美人,毁容之后本来就自卑又自负,她知晓自己过去美貌,对过去风光记得越清楚,便愈发憎恶如今的模样;她仓促狼狈地拽起麻布重新捂住了自己的脸,再也没有了提醒奇怪的红衣女人避开危险的打算。
“你若是不在乎好心的忠告,那就自己下山去吧!”
月流烟恨恨一跺脚,也说不清是委屈多一些失望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多重感情交杂心头,最终犹豫半天也没扔下什么特别凶恶的狠话,扭头就跑走了。
燕飞秋啧了一声,终于舍得回头将目光投给了燕缙。
“不要随便动手哦,缙郎。”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温和又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根本不值得在意的消失。
燕缙微微抬起头,看见了燕飞秋的眼睛。
燕飞秋肤色苍白,目光幽冷,那双本该漆黑的、深邃的眼睛,此刻深红如血,仿佛枯骨宫头顶那一轮亘古不变的血月。
“——胡来的话,就先捏碎你的骨头。”
燕飞秋的声音轻抚他的耳畔,伴随一阵贴近地面的微风,卷碎无数枯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