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能把那些算明白,就是「揭露」、「谋害」这种词落在耳朵里,实在不太舒坦。
她是真不想徐简再受伤了。
徐简的腿伤在恢复中,虽然慢,但也在好转。
如果再有什么,更是落实了徐简曾说过的「有些事注定会发生」,而那恰恰是林云嫣想去极力
挽回的。
徐简在裕门关算计了受伤、把伤势掌握在了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若是因为她劝着说「试着治治」、治出好消息来了,把原先的平衡打破,弄成了更严重的伤情……
林云嫣想,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徐简习惯了受伤,她并没有习惯,她还在追求一个「圆满」的胜利。
不止是扳倒了李邵,揪出了幕后之人,她和徐简能一路走到晚年,更是徐夫人没有发疯,徐简伤势越来越轻。
可是,想法归想法,落实起来并不算容易。
他们站在了全新的一条道上。
他们不知道李邵这一次发难会从何处来、何时来,只能见招拆招,倒不是被动,而是容易有变数。
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全是浓郁的药酒味道。
她抬眸直直看向徐简。
她足够了解他,也就能猜到他的想法:「你想设计李邵,你要坑他一把。」
徐简并不意外林云嫣能看穿。
沉默就是承认。
林云嫣见状,又道:「你想好了办法,但有风险,起码对你的腿肯定是有风险的,你不敢直接告诉我。」
徐简失笑,知道她关心,也就没有编话糊弄:「围场那儿,有只熊瞎子。」
林云嫣的眸子倏然一紧。
「再过四年,它能有这么大,」徐简比划了下,「现在小一些,大概这么大。」
林云嫣看着他比划,小确实小了一些,但还是庞大的,想像起来就颇为吓人。
「李邵被禁这么些时日,不止是没有寻欢作乐,他也许久没有去打猎了,」徐简安抚揉了揉林云嫣的后颈,「放心,吓吓李邵而已,我也没疯到拿他喂熊。」
林云嫣抿唇:「有把握?」
「有,」徐简答道,「有一回,我拿那熊吓过他。」
林云嫣的呼吸一滞。
徐简说的「有一回」,她明白,就是他曾经漫长岁月里的一个片段。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那些酸涩情绪依旧会从林云嫣的心底里泛出来,咕噜咕噜冒泡。
而这些,也是徐简所谓的「经验」,他淌过深深浅浅的水,一脚深一脚浅得出来,用他那些经验,在眼下的陌生状况下,去套用、去尝试。
其实,是比摸瞎靠得住些。
也比被动等着李邵先行再拆招更有保证。
毕竟,李邵做事就那样,他真心实意地没想两败俱伤,但就是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不如他们这儿布局,给李邵一个戏台子,喊打喊杀就这么一块地。
林云嫣理得顺,就是心里憋。
她示意徐简拿药油瓶子来,再往她手心里倒一些。
闻着浓郁的药油味道,林云嫣道:「既是主动算计他,得多给他添些事,这买卖利润够大才行。」
徐简把瓶子又放回了桌上。
听她似抱怨似撒娇一般的嘀咕,没忍住,他弯了弯唇笑了下:「知道,不能让阿嫣白跌那一下。」
翌日。
早朝时,李邵一直在盯着徐简。
越盯,他心里越在冷笑。
看不出来啊,徐简还真是装伤,装得还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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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会儿又在活动脚踝了,一副站久了不舒服的样子。
可明明,就在昨天,他能爬假山,还能快步跑下山。
冯内侍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李邵听得都愣住了。
好家伙!
大
白天的,他在礼部观政,听一群大小官员争论这个总结那个,徐简却是逍遥自在,还有兴致和宁安一块去逛园子赏花。
就怕人比人,李邵怎么可能不眼红。
他也想吃美酒抱女人,可他现在无法称心如意,他得守着时辰、赶在关宫门前回去。
身为太子,他连让父皇同意他在宫外开府都不好开口。
李邵越想越烦,徐简随心所欲、他烦,徐简装伤、他更烦。
偏过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父皇。
他一定要戳穿徐简装伤,他要想个好办法。
曹公公喊了下朝。
李邵还没想到办法,但这不影响他阴阳怪气徐简。
经过徐简边上时,李邵停下脚步:「今儿腊八,吃粥了吗?」
徐简垂眼答道:「上朝前简单用了两口府里的,等下回去再用。」
腊八都会送粥,赶在午前,姻亲邻里都会送粥来,自家也要送出去,图一个吉利,这些往来都由林云嫣掌着。
徐简也知道林云嫣的习惯,最后各家送来的都盛一勺,混在一起就算都吃过了,彩头够了,不讲究味道。
李邵点点头:「你来御书房,再去趟慈宁宫,顺着就带回去了,也省得再使人跑一趟。」
两人说话,前头圣上没注意,先走了。
曹公公倒是听见了,堆着笑道:「慈宁宫那儿说不定已经使人出宫了,天冷,辅国公不用麻烦。」
李邵呵的笑了声:「辇子来辇子去的,麻烦什么。」
说完这句,他也不给徐简拒绝的机会,大步走了。
曹公公没辙,只能冲徐简笑笑。
要他说,太子这也不知道是想的哪一出。
御书房、慈宁宫,往宫外送粥也不是只送辅国公府一处,省下这趟、还有别的趟呢,再说了,送粥这活儿也不辛苦,又沾福气又领赏钱的,不得脸的还轮不到呢。
太子一句话,人家平白少一处赏银。
曹公公想,太子殿下应该是想不到这些细的,就是想到了说几句,只不过话已经说了,他也不好违背太子。
「那就辛苦辅国公了。」曹公公道。
徐简笑了下。
挺好的,他正好也想找李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