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远在纽约的钟晗，甚至能猜到秦远峰立刻会飞过来，哪怕此刻他远在英国。

“做的很好。”他身边，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笑眯眯地说：“我来的有些晚，地中海分不开身，并且还真没注意到中国生了这样的事……这就算我对他的补偿吧。”

钟晗放下电话后，已经是满面肃容：“杰克先生，你说的那个公司……他真的愿意？”

杰克没有说话，而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缓缓送到嘴边，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他已经找过他们，都拒绝过了一次，为什么这次会愿意？”

轻轻抿了一口，他闭上眼睛体味着咖啡的苦涩，许久才说：“钟，你知道吗？威胁，有时候是种很好用的手段。”

“秦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他，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条消息……绝对可以让那个人低下他的头颅。”他睁开眼，目光中微微闪烁：“这……可是一条千金难换的消息……掩埋了数年之久的巨大秘密！”

钟晗疑惑地看着对方：“如果说我们是新手商人，您绝对是一个成名已久的老商客。商人的宗旨就是绝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我记得，秦总在之前说过，您的身份，和您公司的地位，决不允许您随意参杂到这件事中来。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您最终改变了决定？”

杰克笑了，笑得自内心，轻轻指了指沙，让钟晗坐下，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钟晗摇了摇头。

杰克感慨地叹了口气：“是啊……我可以算是成功的商人。但是谁又知道，我根本不喜欢钱！”

“我喜欢的，是那种你来我往，阴谋阳谋之间错综复杂的脑力斗争，我喜欢的是上次秦那样无人可知的暗战。为了这一点，我才加入了商圈。”他笑了笑：“可以这么说，我喜欢过程，但是对品尝胜利果实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为什么会帮他，很简单。因为他身上具备了大多数成为一代大亨的潜质。”他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掩饰住那一抹激动的光芒：“而一代大亨……成长中……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没有踩在亿万美金，踩在无数失败公司的尸骸上，他不可能当得起‘大亨’这两个字。”

“而我，和他在一起，会亲眼体会到这种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热血的战争……这一点，几乎让我难以自持……”杰克停住了感慨，正色道：“这个人找出来，固然重要，我甚至担保，就因为这个人，他会心甘情愿付给我千万美金。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的董事长没有选择放弃。”

“在美国和中国外交关系的冰点，所有欧美公民视中国为洪水猛兽的时候。他收到了可口可乐的歧视，收到了西门子的冷遇，收到了所有欧美一流的，和电子有关的企业的齐齐拒绝。拒绝和拒绝的连锁叠加，结果绝不等于失败的简单加法。它是对人神经的一种缓慢摧残。虽然慢，却无药可解。”

钟晗点了点头：“等累积到一定程度……那个人自己都会精神崩溃。”

杰克感慨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是，这一个半月，秦硬是挺了下来。有句话说得好啊，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胜负。也许你放弃的下一道门就是胜利。但是，99%的人在这扇门前离开了。而他，却坚持了下来。”

“我相信，现在的他，一定是心力交瘁，可能会到来的日本经济崩溃，索尼任天堂的混战爆，欧美的集体敌对，无论哪一件事都足够他此行成为一个笑柄。不过，他最终等来了这一刻……”他感慨地摇着头抚摸着扶手：“没有大毅力，大恒心，以及比金子还坚定的信念。他挺不到这个人出现……当这三者在一个人身上集合的时候。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我都有理由相信他会成为一名电子娱乐业的顶尖大亨。”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里，一朵娇艳的玫瑰，正在长久的酝酿下吐露出了花朵。

“我都在想……他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在欧美锲而不舍地奔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就在等着这个人出现……或者……这个人就是因为这种精神而出现？为此，我违背了自己的立场……这次就算是你们雇佣了我一次。这次……”他转头微微一笑：“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名片的含金量，当不当得起你们公司的股东。”

几乎就在同时，纽约的另一所高级写字楼中，三颗巨大的戒指戴在柔嫩的手指上，虽然已经年近六十，皮肤却红润如婴儿的手指轻轻从面前的资料上滑过。

小林光太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叠薄薄的纸，他办公桌前站着五个人，没有一个敢多说话。

“可口可乐给本社的的秦皇朝调查表，我相信你们已经看过了。”他嘴唇扬起一抹刻薄的笑容，轻轻敲了敲桌子：“在此，我想问诸君一句。”

他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从在座诸人身上滑过，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是猪吗？”

“秦皇朝近亿美金去向不明！你们身为索尼的情报部门人员，对于这种击败过级马里奥的公司，你们就调查到这种程度？！”他的手抓起那一叠资料，轻轻一挥，洒在每个人身上，仿佛出殡时的纸钱，惨白地吓人。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哗啦啦”纸张如同丧服一样披洒在五人身上，没有一个人敢乱动，却不约而同地大喊：“嗨！”

小林光太郎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挥了挥手：“滚回总部去，另外给我调集一些用得着的人过来。”

五个人诚惶诚恐地回去了，小林光太郎想了很久，终于拿起了话筒，拨通了一个电话。

“三井君。”他的声音和蔼了很多，是一种平级论交的语气：“当初……你们在东京的时候，有没有调查过秦皇朝的财务？”

“调查过。”三井明忠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按照道理，本该是第一方有权利调查他们的公司财务。但是当时索尼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方，为了不让法务部门注意，我们也只能尽可能的调查。但是最详细的明细表我们肯定看不到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小林光太郎沉默了很久，才笑着回答：“没事了，这段时间秦君在欧美跑渠道，我就是想起了忽然这么一问而已。”

挂掉电话，他坐在沙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思考着什么，最终，再一次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