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苦苦哀求,“别啊,沈大人,我知你心肠最好了,我上有年近八十的双亲,下有……一条小狗要养,我若是坐牢了,他们怎么办啊?”
“年近八十的双亲?你可真敢说啊。赵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才刚二十二岁吧?感情您父母是在他们五十多快六十了才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啊,您父母身体挺好啊,还是说……你不是他们亲生的,是抱来养的啊?”沈辛茉语带调侃,“至于你养的那只狗,我再帮它找个好人家就是了,跟着你估摸着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赵岳尴尬地笑了笑,“我方才的话是夸张了一点,可我父母真的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我真坐了牢,他们可就真的孤苦无依了。沈大人,你帮帮我吧。”
“你去赌坊里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父母双亲啊?这个时候知道求我了?”
“沈大人,我是真的后悔了。你不知道从出事儿开始我就在想,要是我真的出了事儿,我父母该怎么办?自从我的话本出名之后,一直都是我往家寄银子,叫他们不要再干重活儿,我若是坐了牢,他们又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磨豆腐,沿街去叫卖了,尤其这马上要入冬了,天寒地冻的,从早到晚,他们该怎么办啊。”
沈辛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当初进赌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这些呢?”
“我那个时候哪里会知道最后会输这么惨啊?我本来也是好奇想进去试一试而已,谁知道……”
沈辛茉见他不往下说,便开口接上他的话,“谁知道这试了一次,还想着第二次,结果欠下的赌债越来越多是吧?”
“那赌坊也是鸡贼,你将身上的银子都赌光了,想着走吧,可里面的小厮却劝你再赌一把,没银子不要紧可以先记账上。你若是问他自己欠多少人,他也不准确地告诉你,就只说没多少,下一把肯定能全赢回来。结果等他们觉得差不多了,才告诉你你究竟在他们账上欠了多少银子……”
“你以为那些赌坊都是怎么赚钱的?多少人把万贯家财都撂进去了。”
“沈大人,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只听得他郑重地对沈辛茉道:“我发誓,以后要是再赌哪怕一回,就叫我……才思枯竭,再写不出话本来。”
“你以为你现在写的话本,还有人敢要啊?一稿多卖,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忌了?以后哪家书坊还能信任你?敢收你的稿子,就不怕你再故技重施啊?搞得自己血本无归啊。”
“沈大人,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沈辛茉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确实觉得很惋惜,他的话本写得那样好,就算是仓促写就的,也不失水准,能做到这样的,天下间也没几个人。念在他还算孝顺,当初入赌坊也算是被人引诱,如今又果真有悔改之意,沈辛茉也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且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听得沈辛茉这话里明显有松动的意思,赵岳心头不由燃起希望,“那沈大人,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啊……”
而此时沈辛茉已经走出了牢房,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过,此事还得五皇子点头才行。
秦晔听了她的想法,半晌都没有说话。
沈辛茉还以为他是不同意,忙道:“殿下您看,就算把赵岳关进牢房之中,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益处。不如就让他将功折罪。”
秦晔瞧着她,“我看你是对那赵岳动了恻隐之心吧。”
“主要是不忍他的才华就这样没埋没了。”
“你如今倒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编修。不过只做了一次赵岳的编修,就这样为他劳心劳力。”这话说出来未免带些酸味儿。
沈辛茉一心只盼着他能答应,倒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儿,只嘻嘻笑着道:“干一行爱一行嘛。”
秦晔看着她脸上的笑,到底不忍拒绝,更何况她说的有道理,将赵岳关进牢房之中,对他们并无什么益处。
“就照你说的做吧。”
“多谢殿下。”
得了秦晔的准信儿,沈辛茉这才去牢中回复了赵岳。
“救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大人请说。”
“以后你的话本只能由书局来出,不能再与其他书坊签订任何契约,你答应吗?”
“答应,答应。”赵岳连考虑一下都没有。事实上,他心里也很明白,书局是朝廷衙门,不会跟自己一个供稿人为难,而且书局给的润笔金确实很大方。
“行,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打算。这次你一稿多卖,连在书局之内,你骗了七家书坊,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赔偿是肯定的。”
赵岳听了之后,苦着一张脸,“我也想赔啊,可是沈大人,你看看我,如今这浑身上下哪里还找得出一文铜钱?”所有拿到的银子都给了赌坊还赌债了,他眼下的确是身无分文。
沈辛茉睇他一眼,“就算你的那些钱都还在,你以为你还给他们,这件事就能作罢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件事做得究竟有多恶劣?只怕你翻倍地给,也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那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那些人都是京中响当当几家书坊的东家,在这一行干了那么久,会缺钱吗?既然他们不缺钱,你就得拿别的还。”
“拿什么?”
“你的才华,你的话本啊……你以为如今你身上还有其他拿得出的东西吗?”
赵岳一听,脸上神色顿时一松,“这个可以。”他对自己写话本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跟他们都各自签了一册话本的契约,可结果呢,你耍了他们。也就是说你如今就算还他们每人一册话本,那也只是做到了原本契约上应该做的事情,那他们被你戏耍的怒火呢?该怎么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