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这念头一经生根,却再难拔除,一整个晚上都心痒难耐,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却无心做事,只想着赶紧到了晚上自己好去见那雀枝姑娘。
这一整个白日,郑随山什么都没干,只是搜罗了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拿去当铺典当了,他可不想等晚上的时候在那样一个美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小气。
终于等到了夜幕初上,郑随山迫不及待地拿着典当来的银子去了醉花楼。
“殿下,人已经来了。”
楼上凭栏而坐之人正是五皇子秦晔,而在他身边站着回话之人则是昨日郑随山碰到的那个名唤‘雀枝’的女子。
秦晔垂眸看去,只见那郑随山局促地站在一楼大堂中四处张望着。秦晔嘴角露出轻蔑一笑,人渣一个,对付他未免也太简单了。
“你去吧,记住今天要紧的是什么。”
“是,奴婢保证让殿下满意。”
郑随山刚来时还有些忐忑局促,但很快被台上翩翩起舞的一众女子所吸引,难怪男人们都爱来这种地方,确实是如人间仙境一般。
郑随山正是痴迷,根本不知雀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雀枝见他这般样子,心中暗嗤一声,真是个色中饿鬼。
面上却勾起一笑,缓缓开口唤了他一声,“郑公子?”
郑随山被身旁这突然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下意识躲了一下,才看清身旁之人正是自己昨天遇到的女子,面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雀枝姑娘。”
“公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人去唤奴家?还是……台上的姐姐们太美了,勾走了公子的魂魄,叫公子把奴家给忘了?”三分怨嗔,七分撒娇,立刻叫郑随山酥了半点身子。
“雀枝姑娘,你这就冤枉在下了,在下……在下今天实在是为姑娘一人而来。”
“好了,跟公子开一个玩笑而已。”雀枝嗔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就往大堂内一个空桌旁坐下。
郑随山一颗心飘飘然,甚至没工夫去想,这个位置要付多少银子才能坐。
桌上本就置了酒杯酒壶,雀枝先是吩咐人去端几碟小菜过来,又亲手给郑随山倒了酒,“公子,尝尝我们这里的酒,保证比外面的酒都香。”
美人在侧,温言软语,自然什么都是香的。
楼上的秦晔看着底下郑随山被雀枝劝了一杯又一杯,脸上渐渐露出醉意来,心想,这人还真是不顶用,就这么点量就不行了,倒是帮自己省了不少时间。
雀枝瞧着这郑随山喝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他,“公子,您夫人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我们不提她,她啊,可比不上美人儿你,无趣得很。”喝醉了郑随山,提起自己的妻子,还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奴家好奇嘛,公子您就跟我说说吧,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没得跟那个沈家大小姐折腾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雀枝此时又是给他斟了一杯酒,“是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是奴家,可是不会那些诗词歌赋,就懂得如何哄得公子开心。”
“是啊,还是你好,不像那个黄脸婆,仗着自己有几分文采,就敢在我面前炫耀。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女子就该做一个女子该做的什么,学什么男人念书识字。”
说起自己的这个妻子,郑随山可是满腹的埋怨要说,他此时醉着,也顾不着什么,一股脑儿地都往外说。
他这埋怨起来,心中不由激动,激动之下,声音也就不免拔高了一些,惹得旁边的人不快,但听他之言,似乎跟最近京城里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关,随即很快有人认出他就是郑随山,慢慢地不断有人围过来想听个热闹。
“这么说来,那些批注真的是她写的了?”见时机差不多了,雀枝试探着问出这句话。
“是她写的又如何?我说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她一个深闺女子,有谁会信她?”
众人听了,不由一阵哗然,原来此人竟是个骗子!故意抹黑自己的妻子和沈家小姐。
“公子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说她也是公子的妻子啊,她若是一举成名,公子不也跟着沾光吗?”
“沾光?我沾她的光?那她以后还不骑在头上拉屎。都是那个沈辛茉蛊惑她,以前她对我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可那天她偏不听我的,就要跟那沈辛茉签契约不可。我怎么可能同意?若是她一举成名了,那我成什么了?被人嘲笑是吃软饭的,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如!她怎么就没替我想想?狠心的娘儿们!”
这郑随山借着酒劲儿,把自己对妻子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其中不乏辱骂粗鄙之语,简直不像是读书人会说的话,众人听了,一个个不由摇头,这个人真是无能又卑鄙。
“那这也不关沈家小姐的事情啊,公子只管教自己的妻子就是,为什么又要说沈小姐的坏话?”
“她也是一样,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在家中绣花待嫁,跑出来做什么编修?我找她看了多少次书稿?她全都看不上,偏就看中了我妻子写的什么破批注,我心里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
郑随山是被冻醒的,朦胧之间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伸手想去捞被子,捞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捞到,而且还听到旁边嘈杂得很,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疑惑,不由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睁开眼睛还好,一睁开眼睛把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怎么身边围了这么多人?而且都在看着自己笑,还对自己指指点点。
他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结果大叫出声,自己身上竟然不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