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话不说就走了。
蔺云婉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茶杯,暗暗切齿。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早早一家团聚,她自然要成全!
不光要成全,还要他们一家三口聚得光明正大,人尽皆知!
萍叶没看出两人的交锋。
她只顾着抱怨道:“什么了不得的侄孙女,竟还要世子亲自去接,连夫人回门都要往后推一推。”
桃叶则忧心道:“夫人,世子难得过来一趟……”
蔺云婉明白她的忧虑,内宅女子一生的依仗,不过是枕边男人而已,没有别路可走。
前一世她便是这般想,所以不论陆争流怎么冷落她,她始终看在他是她丈夫的份上,主动与他求和,为武定侯府鞠躬尽瘁,照顾庆哥儿尽心尽力,将自己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于和他有关的事,结果却落那般凄苦下场。
她断不会再重蹈覆辙!
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她不会再将精力耗费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蔺云婉温声安抚丫鬟:“我能在夫家立足,靠的又不是夫婿。”
萍叶很自豪地笑:“那当然,夫人靠的是您自己。世子不在家的时候,您就能够为自己挣一份体面尊荣,这武定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个不敬重夫人?”
事实确实如此,目前是陆家离不开夫人,而不是夫人离不开陆家。
桃叶心里镇定了许多。
次日,陆争流出发去京外接人,蔺云婉没有去相送。
早上睡足了起来,丫鬟过来回禀:“夫人,二少爷昨夜歇在了老夫人院里,大少爷在前院。”
“庆哥儿已经宿在与寿堂了?”
“是。”
陆长弓和陆长宗进府之后,陆家一直没正经管他们。
蔺云婉前世一直以为,庆哥儿性格活泼,为人机灵,很合老夫人的眼缘,这才受宠。她这个当养母的还十分为养子高兴。
如今才看明白,什么合眼缘,老夫人那是打心眼里疼自己嫡亲的重孙,却将她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只怕庆哥儿被偏宠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日子,长弓少爷在前院都在干什么?”
“回夫人,长弓少爷每天都清早起来练字。”
蔺云婉十分惊讶:“练字?”
小丫鬟道:“是。管事们给两位少爷备了笔墨纸砚,长弓少爷已经自己开始练上字,这会儿都练小半个时辰了。”
府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庆哥儿这么快就得宠,底下的人不知道正怎么捧着他,哄着他,在这种落差下,陆长弓居然还能不动摇地坚持练字。
“这孩子心性倒是坚韧。”
蔺云婉喃喃一句,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她挑陆长弓做养子,并非毫无缘由。
上辈子病入膏肓之后,掌家大权全都交了出去,身边得力的人,也被清除干净,她成了一个失势的主母。
陆家虽让她住在偏远清净的大院落里,不过是份鲜花着景的体面而已,伺候的人早就不尽心,她在下人面前都说不上什么话了。
那时的陆长弓刚过弱冠的年纪,没读过书,凭着一个陆姓,在陆家谋了个翻修花草树木的差事,在她院子里也植了几株寒梅,正好对着她的窗户。
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身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她便看着迎风的寒梅,借着它的傲骨,一日日熬下去。
后来寒梅开败,她也被陆争流一家三口活活气死,再也不知道为她种梅花的孩子后来过得怎么样了。
只当是还前世几株寒梅的情谊好了。
蔺云婉去了一趟与寿堂。
陆老夫人早上得知陆争流昨夜还是在前院过夜,觉得他太昏聩,脸色很难看,拉着蔺云婉的手时,很快又改换了面容,和善地问:“云婉你刚说想去拜访郭娘子?”
“是。从前她与我祖母颇有往来,孙媳妇在闺中的时候,也得过郭娘子指点,娘子算是我的老师。听闻老师身体欠安,我想去探望一下。”
陆老夫人皱眉道:“可是我听说那位郭娘子……好像终身未嫁?”
女子自梳不嫁,有违人伦纲常,为常理所不容。
甚至还有许多明面上说着不嫁的女子,背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可不敢让自家女眷和这种妇人来往。
蔺云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道:“老师洁身自好,深居简出,终身都在守护钻研家祖留下来的书信,也偶尔指点官宦清流之家的女学生。虽然是未嫁之身,却是忠孝高洁之人。”
陆老夫人是勋爵人家出身,哪里懂得那些文人的事。
不过孙子总是这般冷待孙媳妇,她要是也过于严苛,难保蔺云婉以后不生怨。偏偏她年纪大了,没精力管家,儿媳妇卫氏是个立不起来的人,陆家少不了蔺云婉。
她松了口,笑道:“既是你老师,是该去探望。”还吩咐人给了一份薄礼带去。
蔺云婉带着仆妇,轻装简行出了武定侯府。
萍叶在马车里纳闷地问:“夫人,郭娘子何时身体欠安了?”
蔺云婉道:“没有欠安。”
萍叶一惊:“没有?那咱们出府是……”
蔺云婉漫不经心地说:“丈夫这般待我,难道我还要对他一心一意、忠贞不二吗?”
萍叶更惊了,和桃叶两人面面相觑。
“夫人,您、您想干什么?”
蔺云婉只是闭目浅笑。
两个丫鬟很快冷静下来,她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不管夫人要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她们也得跟着,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