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电话对面毫无动静，何苗补充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诈骗的，但是对方强烈激动的语气我感觉可信，所以就查到您的电话，给你……”

“我知道了。”

方明挂断电话，两只手拍在圆桌上，深吸一口气。

一旁的江井听到动静，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的方明，表情瞬间严肃下来。

“江井……”方明缓缓开口。

江井不知道是怎么飞奔到机场的，他眼角的泪水被太阳蒸发后又渗出来。

私人飞机的起飞顺序排在很后面，方明花了高价重新包了一班。就为了早半小时出发。

头等舱里，他们的脚上还穿着那双人字拖，指尖还夹杂着湿润的海沙。

江井的两只手一直捂在眉骨上，红润的眼角不停有泪水溢出。

方明的手臂轻轻圈住江井的颈椎，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江井的发丝。

“方明，江依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江井的泪珠滴落在衣裤上，瞬间侵染进去。“方明……”

带着哀求，夹着哭腔，这是他第一次在方明面前落泪。

方明没说话，一直这样静静搂着他。

飞机落地，窗外是瓢泼大雨，来接他们的是一辆黑色轿车。

司机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等候他们。

江井低着头，耳边都是雨水滴落的声音，方明跟司机说了什么，他听不见。

司机递给他们两部电话，江井的手机屏幕怎么也打不开，他发疯似得狂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只显示了电池告急的图标。

倒是方明的手机上，每天二三十个未接电话，那串电话号码正是张大婶的。

窗外是一片漆黑，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前方汽车的刹车灯。

红色尾灯一闪一灭，江井的脑袋贴在窗上，眼泪从未止过。

他们没有去医院，没有去殡仪馆，而是直接来到了公墓。

张大婶联系了他们八天没能联系上，夏天的气温不允许尸.体存放这么久。

江井连妹妹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到了公墓已经是深夜，公墓大门紧闭着，门内是一排排墓碑，门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黑色的铁门如阴阳两隔。

公墓看守员没能让他们进去，方明陪江井在车内等了一晚上。

江井一夜没睡，方明也从未合眼。

当天边泛起一抹白肚，远处山头传出鸟啼声。

江井跨进那道铁门。

暴雨过后的石砖缝隙里全是积水，踏在上面溅起一串水珠。

方明把保镖身上黑色的西服扒下来，披在江井身上。

江井抓住衣服，缩了缩身子。

墓碑上是小女孩天真的笑容。那是江依去年过生日时，江井在病房里拍下的。

他没想到，这张照片成了坟头上的黑白。

墓碑前只有一束张大婶留下的菊花，花朵上都是昨夜的雨水。

江井跪在地上，膝盖贴着冰凉的石板，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孩的面颊。

江井抱着双臂，失声痛哭。

方明一言不发，蹲下身，把保镖抱来的一束束鲜花放在女孩两边。

黄色、白色的菊花填满女孩的周围。

“对不起……对不起……”

江井把女孩的相框抱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女孩小时候牙牙学语，他抱着女孩去够着墙壁上的拼音字母。

江井不知道是为什么道歉，可能是妹妹在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可能是在给没能见妹妹到最后一面的自己道歉。

方明想起那个笑容甜甜的女孩，鼻头发酸。

“江井。”

张大婶早早地赶来，她蹲下来轻轻拍抚江井的后背。

“江依走的时候是晚上，她是在睡梦中走的。医生告诉我，她走的时候并不痛苦……”

江井挂满泪水的头抬起，眼泪顺着他脸上的轮廓滑落。

方明不敢直视江井，江井的情绪感染着他。

方明站在一旁，泛红的眼眶湿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