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发现孟瑞华不正常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有一次陶陶去办公室找国画老师交作业，无意中听见孟瑞华和老师商讨学费的事。

她怕孟瑞华多想，所以趁着瑞华不在的时候去找她们的老师询问，才知道瑞华这学期的学费还没交。

她希望老师可以和校长说说通融几天，她等下个月再交。老师也知道她的难处，所以就答应了。

陶陶知道这件事情后，辗转难眠，难怪这些日子总也见不到她。有几次远远的看见了她，陶陶喊她，她也只是摆摆手。

其实，对于原本两个人形影不离的人来说发现这件事很容易，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赵康平一直在上海，他没事的时候就约她出去，她起初还要带上孟瑞华，但每次都被她拒绝了，还说谁要去做你们的灯泡。后来陶陶索性就不邀请她了。

赵康平对她是极其迁就，只要她想要的，好像是没有实现不了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从前更进一步了。

这两日又被他父亲调走了，所以陶陶就闲了下来，这才发现了孟瑞华的事。 她们是好朋友，她觉得总是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帮她的。

瑞华是一个极其要强的女孩子，陶陶不想她有心里负担，冥思苦想该怎么帮帮她。所以这一日放学后，她就悄悄的跟在瑞华的身后，看看她这些日子到底忙了什么。

孟瑞华放学后，就急匆匆的往出走，先是乘着电车，再然后乘了黄包车，后来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热闹喧哗的却和租界的繁华截然不同的一处地方。

陶陶跟着她七拐八拐的，又害怕被她发现，转来转去就迷糊了，好在没有跟丢孟瑞华。眼见着她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歌舞厅。

陶陶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悦乐歌舞厅”门上霓虹灯闪烁，很明显和大世界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陶陶心虚的在门前站了站，然后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这样，才算是给自己壮了胆子。

里面不说金碧辉煌，但也算是别有洞天了。只是孟瑞华这会儿功夫人却消失不见了，此时舞女们正在台上尽情的舞动，烟雾缭绕，歌声阵阵，灯红酒绿的生活才算是刚开始。

这里的人一点儿也不比大世界少，陶陶挤在人群里，左右寻不见她。好不容易挤出来，她又去吧台寻。

“小姐一个人啊？”有人过来和她搭讪，

“不......我找人的。”

“说说，找什么人，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陶陶见他言语轻佻，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那人却拽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不相信爷的实力啊？”

陶陶被他攥的手脖子生疼，知道不能硬碰硬语气和缓下来“不用了，我自己找。”

这时候又过来一人，“怎么为难人小姑娘？”

“这我哪敢啊......刘爷您坐，”那人腾出位置来给这位刘爷。

刘爷上下打量了一眼陶陶，“怎么了小姑娘，他欺负你？”

“我不认识他......”

陶陶的话一说出口，听在那位刘爷心上身子都酥了。他早就注意到了陶陶，正愁没机会下手呢，如今到给了他一个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瞧你那点出息.....”被称为刘爷的人照着刚才的人就是一脚。

陶陶趁着乱就想跑开了，刘爷身边的人就来拦她，陶陶急了......回头看着那位刘爷。

“这是干什么，都放开。”刘爷放了话，这些人才让出了位置。陶陶说了声“谢谢”就跑了。

刘爷示意手下的人跟过去......

“你也不看那女孩子的穿着......别小心人没泡成还惹了一身臊。”

“是，刘爷。”这人毕恭毕敬的。

“和你说了要闻名些，好好的一姑娘被你吓成了什么样？”这时候有人过来和刘爷耳语几句，刘爷漫不经心的道，“给我盯住了。”那人领命就走了。

陶陶又一个屋一个屋子的找，还是没找到孟瑞华，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了，她听到一阵喧哗声，是工作人员催着赶场的。

“快......快点。来不及了.....”

陶陶奔着声音看过来，却和孟瑞华不期而遇。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令陶陶惊讶的是孟瑞华的装扮，一身露骨的演出服，还画着浓妆。她险些都没认出来。而孟瑞华惊讶的是居然在这碰到了陶陶。

她顾不得和陶陶寒暄，就被人推走了，紧着去赶场子。

陶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报幕声，“有请小黄莺为大家演唱月圆花好。”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陶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她来这儿的目的。她并不是歧视舞女的职业，反倒对她们有一种怜悯之情，毕竟哪一个女子愿意出来卖笑呢？还不都是被生活所迫吗。她只是运气好，被裴家收养，若不是裴家，她的命运还说不定有多么的凄惨......

只是，明明她就可以帮助瑞华，可她却宁可走这一条路，也不向她开口，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丝伤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