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残阳失了温度,慷慨地给予了一隅的光亮,却吝啬地不愿投下半点的暖意。这时,清风起,风铃晃,寒意层层随其绕。
一个脚步声愈发地近了,在这偏僻的一隅中,显得尤为清晰。声声脚步,不紧不慢,却勾起了一院的停滞,漫着一种绷紧细弦的蓄势待发……
一抹浸润着温和气息的身影方踏过拱形的月亮门,紧弦绷断,风铃骤起,如遇狂风,撞柱疯狂相击,碰出缕缕光尘,渐化利剑,直往月亮门前的身影冲。
温和的身影不闪不躲,任由着利剑直插心脏,没入胸口的剑身如吸足了血一般,渐渐变成血红,直到漫上剑柄。
顿时红光大作,瞬间炸裂,光尘四散,却又猛地收拢,狂风缠绕下,化作一个白衣身影。
白衣身影微挑的眼角瞥见门前之人胸前一片血红,脸色已是不能用苍白形容了,身子亦摇摇欲坠。他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进那人口中。
只见那人眼睛一闭,调整了几番气息,伤口处一片血红,虽是可怖,但是也止住了血。
缓缓睁开的澄澈眼眸中挂上了几分轻松,见白衣身影冷漠的眉眼紧皱,微微一笑,双手抱拳,道。
“多谢霁华兄!”
“不必!”霁华扭身便走。
“虽然如今你已挨过了四次,但是后头还有三次。若是后面你挨不住了,一切亦是百搭。”
听着霁华冷漠的声音,欧阳淇垂眸看了一眼胸口血染的外衣,叹了一口气。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成败与否,我只求明月安好。”
霁华迈开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只是转瞬即逝,仍冷漠道。
“我与明月相识千年,定不忍她受到半点伤害,在这点上,你还是担忧一下你自己吧!”
“这风铃一旦完成七次的心头血滋养,你的魂便会被锁进其中,湮灭所有的气息,却也不死不灭,享永世孤寂之苦。”
欧阳淇淡然一笑。“心若荒芜,不管处何喧嚣之地,亦是孤寂。而我,如今有了明月,内心早已满实,自然不怕……”
“哼”霁华从鼻子中闷哼一声。
“情深意浓之时,你自然这般想。只是……”
说着,霁华看着微微晃动的风铃,心头莫名涌上几分异样,一些刻骨刻心的事情渐渐浮现,似感叹地喃喃自语。
“你永远也斗不过时间,爱恨情仇,在时间面前,只是渐渐消散的墨色罢了。久了,你只是剩下一念之执罢了……”
欧阳淇一愣,只见眸中失神的霁华,面上沉着淡淡地忧伤,只怕是思及心伤的往事。正欲开口,却见眼前之人面色忽然煞白,眸中闪过一缕狠厉的杀意。
“这风铃,看来很是了得!竟然敢迷惑窥探我的思绪!”
欧阳淇不解地看了一眼飞檐下的风铃,普普通通,一如寻常寺庙所悬,他并没有看出有何妖异之处。
“日后你要看好明月,莫要让她来此了!”霁华心头虽是有些疑窦,但是却也想到今日之事。
“她虽因有孕导致灵力下滑,但是她并不蠢,几次三番地观察,难免生疑。”
“明月来过此处?”欧阳淇心中有些担忧。
“你可知,这风铃除你之外,可还与何人有关?”霁华不答,却反问。
欧阳淇见霁华眉眼间全无忧虑,方才安下心,只是眼中有几分犹豫之色。
“你当初主动寻我,说愿以己命换明月之命。你可知,你若是隐瞒,明月便多上几分危险!”
欧阳淇冷静的看着霁华,想起祖母信中所言,思虑几番,方才开口。
“有,她是风铃生出的灵识。”
他并没有说此人是谁,也不会说。他愿意以他命换得明月一世平安,并不代表他愿意用他人生命作赌。
“风铃之灵……”
霁华嘴角弯起一抹嘲讽,这风铃不过是寻常器物,灵气尚且没有,何以生得灵识!
唯一不凡的便是上面早已失传的上古符文,那是宗之作收魂拘魂所用的。这神识,只怕是欧阳淇日后的下场罢了!
待七次心头血滋养完成后,欧阳淇便会取而代之,这神识,可就真的湮灭于三界了……
“怎么?此事可是会牵扯到她?”欧阳淇心中有些不安。
“不会”霁华并没据实已告。
“你都说她是风铃生出的灵识,风铃在,他便在。”
“嗯”
欧阳淇心中虽是有几分不安,但是瞅见霁华不耐的表情,便知晓不可多问,只好将来时的担忧说出。
“明月如今有孕,可会有危险?”
“只要风铃能成功拘了你的魂,便无事。”
霁华想起明月那简直胡来的方法,心下便是一阵烦躁。但是,对于欧阳淇,因着内心的那抹阴暗,他并没有将事情告知。
“只要她持风铃到地府,招魂幡感知到宗之的魂识,便会随之而走,到时便是蚩尤亡魂亦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