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年纪小了,这强颜欢笑的样子可真是难看啊。
人潮散去,苏幕几人终于再次启程。五条运河把邺城进行切割,发达的水系让桥梁在这里随处可见。河堤上的柳树在秋天有些萧瑟,但川流不息的人群却让它们丝毫不显寂寥。
马车离内城越来越远,约莫两个时辰后,翠绿的万竹山终于出现在眼前。
城东千佛寺,城西万竹山。
大渊皇室笃信佛教,光邺城内外就有不下十来处寺庙。其中,千佛寺最受民间香火,万竹山上的报恩寺则为皇家御封。
在进京之前,苏幕有让人打听过各方消息。关于万竹山的认知就是那里的院子很贵,非常贵。所以在听说苏家在那里有别院后,他便第一时间动了心思。
到了地方才发现苏家别院是在很外围的地方,外到只能隐隐看见漫山的绿竹。
来时一辆马车,回去反而变成了两辆。
下人们拿着行李依次上车,小武站在门口抱臂看着他们。车夫假惺惺的凑过来:”夫人说大公子是要在别院清修。这人要是多的话,那不就不是清修了吗?”
小武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在确定所有下人都上了车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直接关上大门。
车夫讨了个没趣,他用力朝大门呸了一口:“什么玩意!”
别院呈四方形,中央被挖成莲池,里面还养了各色锦鲤。苏幕站在庭廊下,不知从那里捻了点鱼食在喂鱼。红衣被打发到后面收拾卧室,绿衣则负责整理厨房。
小武一路小跑进了院子:“嘿嘿嘿,公子,我哥他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苏幕颔首:“你到外面迎迎。”
小武忍不住乐:“苏家以为把人全撤走咱们就傻眼了,但其实咱们还巴不得呢!这么一弄,真是省了不少的事。”
苏幕弹弹他脑壳:“再笑就更傻了,快点出去,小心你哥他找错地儿。”
小武捂住脑门,傻乐着往外走。
遥遥的,远处传来撞钟的声音。苏幕闭上眼,竹林特有的气息随风而来。
皇城内。
夏侯遮从御书房出来后,短短半刻钟,他就先后‘偶遇’了三皇子和七皇子。
三皇子高豫满面堆笑:“恭喜啊表叔,你现在可是我们大渊最年轻的冠军大将军了!”
能不年轻吗,三皇子虽然喊他表叔,但其实夏侯遮比他还小了两岁,今年才刚满双十。
红色的宫墙之下,三皇子依然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眉眼细长,与他母妃纯嫔一脉相承。
“微臣不过侥幸。”夏侯遮眉目冷峻:“听说三皇子你倒是又出了新文选。”
三皇子连忙摆手,但笑意却加深了:“本王不像你和二皇兄那样能为国征战,想要出力也就只能仰仗自己那点浅薄的学识了。”
寒暄几句后,两个刚走过拐角,迎面便撞上了手里捧着案卷的七皇子高豦。
“三皇兄?表叔?”气质矜贵的高豦有些诧异:“这么巧。”
三皇子似笑非笑:“确实巧,不过七弟你现在不该在吏部吗,怎么跑到御书房来了。”
七皇子举举手上的案卷苦笑:“还不是年终评核快到了,有些大臣我实在拿不准,这便来请示父皇了。”
三皇子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七弟勤勉,我和表叔就不耽误你做事了。”
七皇子脸面摇头:“我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倒是表叔厉害的很,一出手就让南越老实了下来。”
始终做壁上观的夏侯遮这才淡淡道:“南越本就是试探,见我朝大军压境,他自然就不敢再犯。”
听了这话,两位皇子神色各异。虽然知道不少内情,但夏侯遮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功劳有水分,这还是让两人眉目间舒缓不少。比起半分功劳恨不得夸成十分的二皇兄,这位不居功的表叔,倒是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略微又交谈了几句,当两位皇子发出宴请邀约时,夏侯遮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微臣明日起便会去往万竹山小住。”
三皇子恍然:“是去看望大长公主吧。”
夏侯遮抿住嘴没有回答,于是其他人便当他默认了。
大长公主与战神夏侯翎夫妻情深,当年夏侯翎病故后,大长公主万念俱灰下便自请入报恩寺修行。至今快二十年余了,她再也未曾踏出山门一步。
身为两人的儿子,夏侯遮每年在万竹山小住也成了定例。想一想,从长缨军出征到现在,也确实是该去了。
听说夏侯遮是去看望大长公主,三皇子和七皇子便不再勉强。毕竟大长公主虽与圣上同岁,但她却是先皇胞妹,圣上的亲姑姑。当年先皇驾崩,太子登基。多亏了大长公主当机立断嫁给了夏侯翎,这才镇压了那些有异心的宗室臣子。
所以即使大长公主早已不问世事,但她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这从每年圣上都会亲临报恩寺便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