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天宗走进屋将雁云安放到椅子上,她如梦初醒般看着自己慢慢脱离他的怀抱,表情有些难以掩饰的狼狈。
探龙安然地躺在木榻上,面色平和,看上去似乎休息得很好。
雁云稍稍安心了些,扶着椅子吃力缓慢地站起来,从怀中取出菩籽递给迟天宗,轻声道:“有劳了。”
迟天宗接过菩籽,放在桌上,然后替她把脉。
她的脉象弱得跟起初重伤时的探龙不相上下,刚才若非杨迅给她看了萧四公的遗体,她也不至于一动真气促使肩伤再度开裂出血。
“我自己处理吧,还劳烦你为探龙大哥配制解药了。”雁云强忍着疼痛,一步步艰难地走向里屋。
迟天宗看了看她那似乎不惧伤痛的勇敢神色,转身拿起菩籽走到药架旁边,不再说话。
直到走到里屋的软榻边,雁云才长呼一口气,刚才勉强进屋耗尽了她的力气,此时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软榻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在迟天宗面前这么逞强,难道只因为他把她从飞鹤峡口救了出来,只因为他乔装易容,目睹了她霍雁云最艰苦最难堪的时刻?
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还未长好又被再次撕裂的感觉,比第一次受伤更加痛苦。
她不得不停止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边缓慢地脱下满是血污的衣服,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那被鲜血爬满的狰狞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取下桌上的纱布,将血污一点点擦掉,她紧紧皱着眉,生怕再次感受那锥心的疼。
雁云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走出去,看到探龙已经醒来,正在喝药。
她忍住激动的情绪,一如往常地说道:“探龙大哥醒啦。”
一旁煎药的迟天宗转过头来看了雁云一眼,见她一身整洁利落,若非那苍白脸色,一点也看不出她刚出生入死,身上带伤。
“刚醒,服下药以后感觉好多了。”探龙微笑,看着雁云,只觉一夜之间她的面色似乎憔悴了许多。
雁云道:“过不了几日探龙大哥就会恢复得跟以前一样。”
探龙笑,双手抱拳,对雁云和迟天宗道:“多谢行主和迟恩公这些天来的悉心照料。”
迟天宗不语,沉默地看着眉目间透着羸弱的雁云,她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地说:“探龙大哥言重了。”
用过午饭后,因为药力的原因,探龙再次陷入昏睡中。
雁云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能活着看着探龙一点点好起来,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事了。她眼神里渐渐有了平和之色,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却少了许多戾气,多了几分安然。
屋外阳光满地,树叶闪着金黄的光芒,随风摇动如同细碎的金子。
迟天宗悠闲地躺在屋顶,屋顶上有数只鸽子,它们似乎有灵性,并不害怕他,反而想要靠近他,依偎在他身边。
雁云坐在巨石上,抬头看着屋顶上闭目养神的木头人,阳光铺洒在他的脸庞上,削弱了平时淡然冷漠之气,勾勒出一层温柔轮廓。
她不禁有些恍惚,他竟能那样闲逸地置身天地间,两袖清风来去由心,仿佛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一样。这个迟天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