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人对探龙下手极重,但总是避其要害,杀招中留有余地。就拿他胸口上的剑伤来说,如果再往右一点便可直接刺穿心脏取他性命。十六行里都是一等一的刺客,没有理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如此看来,这一击走偏确实可疑。”迟天宗淡淡看了一眼陷入思考的她。
“可是他们明明能杀了探龙大哥,为何故意放走他?”雁云依旧疑惑,这些刺客心肠狠辣,手底下从不留活口,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故意让探龙离开。
迟天宗轻哼一声,对雁云的迟钝表示嘲讽:“探龙是行风卫的总领,他们自然忌惮。或许他们也无十成把握能从他身边杀了你,索性出此一计,一旦探龙带你逃脱,他们便守株待兔,等他毒发,到时候你不得不回飞鹤峡寻找解药,自投罗网。”
雁云看着迟天宗的眼睛,他眼里是一片凉夜。
他这番抽丝剥茧的话让人感到心寒。
此刻雁云竟有些害怕迟天宗眼里的寂静和那种了然于胸的坦然。
她回过头,看向脚下的那片漆黑,说道:“我明白了。”
迟天宗沉默不语了。
雁云看了看身后的木屋,心想若不是探龙,自己早已命丧恶贼之手。习武之人,怎能废了一条腿?她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菩籽,不能让冒死救她的人成为废人。
她眼底静默的决然没有逃过迟天宗的眼睛,他看她有前往飞鹤峡取药之意,于是说道:“你若去了便是正中下怀。”
雁云摇头:“我不能眼看着探龙大哥成为废人。”
他不置可否。
晚风忽起,吹起她发丝缕缕,她微微扬手,将鬓发挽在耳后,露出一脸憔悴。但是即使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即使她的处境孤独艰险,她的所有疲惫神情中仍透着一股子坚韧和倔强。
“药理之说尚无绝对,也许还有其他方法,只是你我一时还未想到罢了。”他目光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雁云看向迟天宗目光所及的那片漆黑远方,许久,道:“有件事想拜托你。”
迟天宗道:“你说。”
“请你代我照看探龙大哥,不要将我去飞鹤峡的事告诉他。”雁云顿了顿,又说:“倘若我没回来,就请你将此物转交给探龙大哥”雁云手伸向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惊鸿,递给他。
迟天宗看着她手中的匕首,手柄上繁琐细致的花纹在暗淡的篝火下散发着青幽幽的寒意,那颗水亮的红宝石在火光摇曳下色泽暗沉而诡异,涌动着隐隐的华光。
他看着眼前的她,霍雁云,十六行的行主怎么会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多少人怀着诡秘心思掩饰着贪婪活在世上,多少人为了这把惊鸿彻夜难眠机关算尽。
她是假装坚强还是真傻,竟那么轻而易举就相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