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祺阁在蓬莱山南面,这里的景象和依谣初来蓬莱时所看见的完全不一样。蓝祺阁是青瓦白墙,粉妆玉砌,里面又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鸟语花香。依谣现在真得觉得蓬莱是仙境了。这十五年间,她和蓝祺儿朝夕相处,早已是很要好的朋友了。每天依谣都要在蓝祺儿为她布置的法阵里面待上大半天,而蓝祺儿也会很耐心地守在法阵外面,为依谣抚琴而歌。
依谣听着蓝祺儿婉转的歌声,一边打着坐,一边说着:“为什么偌大的蓝祺阁只有你一个人呢?没有其他的仙子吗?”
“没有。”蓝祺儿抚着琴,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在捉鱼的仙鹤,采蜜的蜜蜂,觅食的小鸟,盛放的绿荷,“我的生活里面只有它们。”
“那不是会很孤独吗?以前我总是被父王关在北国,哪里也不许我去,我只能自己玩着,大哥二哥又都很忙。慢慢地,我就很厌烦那个地方了,你不厌烦这里吗?”
“那是因为你有可选的。而我,已经没有了选择。我的使命就是守护蓬莱,归墟里面的五座神山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可是我们并不怎么来往。除非是每个人的管辖范围出现了混乱,我们才会联手帮忙。”
“这里还会出什么乱子啊?”
“你不是说感觉到蓬莱一直都是飘来飘去的吗?那是因为五神山是由五只巨龟托着的,它们一动五神山就会跟着动。但是它们能移动的范围也是有限的,正如你所说,它们也会烦闷,曾经有几次这五只神龟就互相打闹嬉戏,那一段时间才真的是为难我们了。五神山就从来没有稳定过,跟着它们是颠来覆去的。”
“那么好玩啊……”两人谈笑间,一只纸鸢扑棱棱地飞来了。
“好了,今天又到时候了。他还从来没有来迟过。”蓝祺儿起身收拾着琴瑟,也撤掉了法阵,笑眯眯地说着,“不打扰你们了。”
依谣也甜甜地笑着,接过纸鸢。远在东方的句龙就是每天通过这种方式来和依谣聊天,聊春木每天都内疚的担心害怕,聊伏羲今天又喝了多少酒,聊西江城的百姓都对依谣感激涕零。依谣也和他聊蓝祺阁的与众不同,聊自己在这里已经好了很多,聊自己每天的生活……两个人就聊,聊得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可是依谣就觉得句龙还在自己身旁一样,每天读句龙写来的信,她好像都能看见句龙那张坏坏的笑脸,听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声,触摸到他炙热的双唇……
如此这般,恍惚间,又过了十五年。伏羲依旧夜夜买醉,日日不上朝。以至于黄帝亲自来到东方国来看望这个稀里糊涂的醉翁。
“黄,呃,黄帝……你老怎么来了……”伏羲试着自己坐起来,却最终还是在后土的扶持下才坐了起来。黄帝刚一进门,就有一股迷人的清香扑鼻而来。
“听说你三十年来都不上朝,只管饮酒作乐,所以我也过来看看,看看你有什么乐事,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哪、哪有……我,呃,一点都不乐呵……你知不知道,那个,呃,最近鸟国出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
“就是,呃,少昊,在我境内的那个鸟国,呃,它根本就不是一个鸟国!呃,你,呃,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帮刺客,呃,它们晚上来刺杀我,呃,白、白天又来刺探军情……那些鸟的影子啊,就在窗户那转啊转……他,他想害死我!你看你看,窗户那,他又来了!”
黄帝和后土同时侧脸看去,后土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之前来送酒的小厮唬得立马跪在殿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风筝。
“原来只是个风筝,你下去吧!”黄帝挥手让那个小厮退下了。
“黄帝陛下!”一旁的后土闻听伏羲刚刚竟然说出这种话,立马跪了下去,“还望陛下不要介意!这是伏羲陛下酒醉之言,并不可信!近来也无刺客或者外人刺探军情,还望陛下不要迁罪于伏羲陛下和少昊陛下!”
黄帝却只是摆了摆手说:“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伏羲这话是真是假,我自有分晓;少昊是不是真有这个野心,我也会查个明白。”
后土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躲到了一旁。看着伏羲拉着黄帝还在说些什么,黄帝也只是静默地笑着应和着。
“陛下!陛下!”共工吵闹着飞奔进了西方少昊的寝殿,也不容人通传,就已经跪在了少昊正在抚琴的琴台前面。少昊自有弹琴时不由人打扰的命令,所以共工再怎么心急火燎,也只得就这样跪着。可是,共工就是一个心急气燥的莽汉,让他憋着事情不说简直就跟要了他命一样。
“陛下……”共工试着呼唤了几声,看不出少昊是什么意思,也就继续试探着说,“昨日后土向臣汇报说,三日前黄帝前去亲自探望伏羲,谁、谁料伏羲那个老匹夫,居然有意中伤陛下的声誉……”共工停顿了一会,看少昊神色并没有异样,只是依旧沉醉在琴瑟之音里面。
“他说之前陛下在他境内当质子时所建的鸟国,是蓄意策划组织的刺客团队。说你当初专门训练那些鸟,就是为了刺探他的国情和军机,目的就是吞下他的领土,与黄帝作对的!”共工说完后,看着少昊还是只顾弹琴,于是又高声说着,“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啊!后土还说,黄帝好像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鸟国的事了。加上多年前,伏羲与你之间的矛盾,相信伏羲会趁机打击陛下啊!”
“酒后之言,算得了什么。”少昊轻闲淡定,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
“关键是也不知道这伏羲是不是真醉啊!微臣怀疑他是假借酒醉,故意向黄帝这样说的。”
“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怕,是和多年你与他孙女之事……”
“砰!”少昊的百年古琴弦在他轻轻的一弹勾间,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