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没说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很急,要您马上过去”
这德总管名叫萧家德,上任之初,萧夏就暗示他,说安总管之所以被二爷闹的见了官,是源于这两年虐待二奶奶,被二爷发现了,才动了手,这德总管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哪有不明白的;上任后哪敢真听了大太太的话,虐待二奶奶,除非像安总管一样不要命了,所有他接任总管以来凡遇到二奶奶的事,便和大太太阴一套阳一套,暗地里周旋。
听二奶奶传换,不敢耽误,忙点头说知道了,放下手里的活,又叮嘱了一番正干活的几人,带着一个贴身小厮急忙向萧湘院赶去。
两人到了萧湘院,早有知夏在二门上等着了,见德总管过来,直接带他来到东厢房,到了门口,看到门外跪着的两个大丫鬟,德总管的心便咯噔一下,不知这位不安生的二奶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知秋知春他是认识的,是二奶奶身边的大红人,整个萧湘院里就没人敢碰她们一下,今个儿怎么会被罚当众跪在门外?
忐忑不安的随着知夏进入东厢,德总管还是第一次进来,可也不敢四处张望,转过屏风,见二奶奶正坐在上面,忙紧走几步,上前给二奶奶施礼说道:
“二奶奶安,不知二奶奶这么急唤了奴才过来,有什么事儿?”
“德总管也看到了,门外跪着的那两个丫头仗着我平日宠着,竟越发张狂起来,今个儿又犯了规矩,我看她们也是翅膀硬了,不想安生了,索性撵出去干净,念在跟了我一场,还了卖身契,打发家里来人领走算了,也免得下人们说我无情无义,有的没的乱嚼舌头。”
“二奶奶,这……”
见二奶奶要知秋知春的卖身契,德管家犹豫起来,按说当家奶奶撵走个丫鬟不过是件小事,但一般都是打发人伢子来领走,出府卖了,这位二奶奶倒别出心裁,只为了留个大度的名声,就要还了卖身契,让家人领走。
这事儿在府里还没有先例,二奶奶在府里受宠也就罢了,偏偏当家主母十分讨厌这个二奶奶,他才上任几天,大太太就不只一次提示他,凡事不要太顺着这个二奶奶了。
但慑于二爷的威压,他哪敢真听了大太太的话,只得每天辛辛苦苦的两头瞒着,暗叹自己命苦,本以为捞了个什么好差事,不想每日里夹在二爷和大太太之见难作,偏偏这个二奶奶也不是个安生的主,见天的招惹是非,就差把这萧府折个个儿。
今日见二奶奶又给他出难题,在那左右为难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听二奶奶又缓缓的一字一字地说道:
“怎么,德总管,我这做少奶奶的,连这点主也做不了,一定要回禀了二爷,德总管才答应?”
见提到二爷,德总管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这位二奶奶折腾出了多少大事儿,依着府里的规矩,早该撵出去几个来回了,可二爷从来都顺着她。想这次二爷肯定也不会拦着,听到二奶奶隐忍不发的语气,哪敢真让她回了二爷,忙开口回道:
“奴才不敢”
“那德总管还犹豫什么。”
梦溪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淡淡的语气若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厅上传了下来,把厅里的空气压的紧紧的,德总管听了额头上不觉渗出冷汗。
偷眼瞥向上面坐着的那个小女人,见她兀自端庄的坐在那,不怒自威,手指不由得抖了两下。转念一想,左右她打发了自己的贴身大丫头,是自断手臂,说不定到大太太说个慌,还能邀到功呢,想到这,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口说道:
“二奶奶的事儿奴才哪敢拦着,何况您也是心怀仁慈,念着旧情,这是为祖上积德的好事,奴才想就是禀了二爷和大太太,也只会夸您善良大度,二奶奶稍等,奴才这就回去取了,给您送过来”
见德总管应了,梦溪暗自舒了口气,她也知道今天这事儿府里没有先例,刚刚还真怕德总管坚持回了二爷和大太太,生出变故,见德总管要向外走,怕他出去偷偷回了大太太,那肯让他走了,忙开口说道:
“德总管留步,这么点小事儿,怎能让您亲自跑腿,来回的折腾,您刚才急急的赶过来,想也累了,先在这歇会儿,喝口茶,打发个小厮去就是”
梦溪说完,又转头对知夏说:
“给德总管看坐,上茶”
听了这话,德总管早明白了二奶奶的意思。想起二奶奶和大太太水火不容,夹在这婆媳中间,也真是难做,不觉暗自叫苦,这萧府的总管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但事已至此,哪敢违背二奶奶的话,忙应了声,吩咐随身小厮去取了知秋知春的卖身契送过来。
一会儿,那小厮便返了回来,卖身契到手,梦溪这才放德总管离开,吩咐知夏传早候在外面的欧阳迪。
知秋跪在东厢门外,看着东厢门口一过晌进进出出的人和后面一院子的看热闹的丫鬟婆子;打死她也不相信,平日里待自己情同姐妹的二奶奶竟会为打碎了二爷赏赐的一只玉碗而将自己逐出萧府,知春不过为自己求了一句情,竟也跟着遭了秧。
说心里话,她不留恋萧府,但她走了,把二奶奶一个人留在这阴森森的大院中,她不放心,所以她倔强的跪在东厢门外,死也不走。
看见走出东厢的德总管惋惜的眼神,知秋的心便是一颤,想是二奶奶已和德总管说好了,铁了心撵她出府,看着德总管远去的背影,知秋不觉一阵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