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只是还想像当年那般,再看看这西北的景致啊。”奚栾心中虽塞了一团乱麻,但声音还是稳稳当当,“你方才问我,什么时候兵发冯翊,且再等些时日吧。”
“这是为何?”奚言听兄长有意避开那些往事,便也乐于将话题岔开,但听他说又要延缓进军,心中顿时疑云大作,“兄长您知道,西北冬季寒峭,再过一月,更是雪虐风饕、滴水成冰。到时候,敌军的粮草补给、驰援必然变得困难起来,但我军若要攻城也是难度陡增。所以要打冯翊,那就得抓紧时间了,兄长为何还要延缓进军呢?”
“你说的那些倒也不错,只是不要忘了,我们此番远征西北,意在收复所有失地,将西域诸国赶出镇远关,而非一城一池之间的得失。冯翊是块硬骨头,但不是非得现在啃,上次我们用骁骑卫和豹骑卫将北秦军远远调开,这次……我要用步卒和辎重将敌军主力牵制在冯翊。”
“兄长的意思……是佯攻冯翊,或是围而不攻?”
奚栾开怀一笑,赞许道:“你再锻炼两年,也可以做一军统帅了。”
“兄长这是过誉我,”奚言眉目含笑,神色却又扫过一丝犹疑,“不过……冯翊的城防工事有多坚固,我们知道,敌人也知道,他们自然会依仗城池之固坚守。据斥候的塘报来看,敌军已在冯翊城中聚集了不少兵马,若是……我们围不住呢?”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奚栾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以你的锐气,还是更适合带一支骑兵。冯翊离水洛也不远了,我给你挑了五万人,去水洛吧。”
“您让我奔袭水洛?”兄长方才的语声太清淡,以至于奚言都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是啊,”奚栾眉目间依旧有清浅的笑意,“我虽身为一军统帅,但多少还是有些私心。上次你带兵出去打的不错,如果我给你五万精锐骑兵,你能不能节制?”
“节制倒是能,不过兄长真的要将奔袭水洛这样的重任交给我?”
奚言内心多少有些震撼,他知道兄长相信自己,他也有这个能力,但是以他现在金吾卫右将军的身份,桓国候不顾周遭眼光将此战交给他的话,多少还是有任人唯亲的嫌疑。
“内举不避亲,交给你有何不可?”奚栾知道他在犹疑些什么,便主动替他开解,“再说你上次奔袭九日夜,五战皆胜,那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你有这个本事,何须在乎他人看法。”
“我倒不是在乎,我只是担心兄长会受他人指摘。”
“无妨,”奚栾眸中忽纵过片刻幽深,轻声一叹后又转回平静,“我给你选那五万人,都是从骁骑卫、豹骑卫乃至射声卫中挑来的剽锐精骑,但是五万人可不比两千,你做什么都要多思虑些。”
听兄长此言,奚言不由笑道:“兄长如此庇护我,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定然又是一顿教训。”
“父亲不会教训我。”
奚言耸了耸肩:“您是长子嘛,他总是教训我。”
“嗯……”奚栾轻笑着点了点头,在大战将至的时候,谁都不会有多轻松,但是这样温情的时候,奚栾还是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