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半个多时辰,天边已微微有些泛白,可屋外仍是毫无动静。
奚云正欲起身前去查看,却被奚言一把拦住,奚言将食指放到唇边,用眼神示意奚云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当奚言感觉这声音已近在门外时,率先推门而出,奚云紧随其后,两人如一阵风般,瞬间来到屋外。
来人见奚言与奚云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转身便逃,奚言和奚云一左一右同时追了上去,那人身手了得,对海棠院内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假山背后。奚言紧追不舍,几个跳跃爬上假山,纵身往下一跃,直接抄近路从前方堵住了来人的去路。
此时,奚云也追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将那人夹在中间。借着微弱的天光,奚言马上就认出了送信的人。
“怎么是你?”奚言的气息有些紊乱,但还是竭力保持着风度。只见那人的装束完全是海棠院护卫的模样,奚云也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奚言手下的一个侍卫长。
侍卫长面色有些尴尬,只好说:“公子、奚云……你们还没休息啊?”
奚云没好气道:“我们能在书房休息么?”
奚言目光凌厉地看向他,直接问:“昨夜送信的人是不是你?”
侍卫长点头承认:“正是属下,属下送完信后没离开,一直守在周围,直到天快亮时,我估摸着你们都睡着了,这才出来取信。”
奚言对此话倒是并不怀疑,但面上已有不悦之色,自己手下的侍卫长却背着自己替别人做事,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有多宽心。
“谁让你送的信?”
侍卫长想了想,如实道:“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昨日傍晚我从北边角门出府,刚刚出门,便被这位公子拦住去路,他将这个竹筒交给了属下,又告诉属下送信的方法。我问他是谁,以便传达。他只说是您的朋友,我只要照他的方法做,您自会知道他是谁。”
“年轻公子?长什么模样?”
侍卫长不假思索,即刻便答道:“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个子不算高,绿色衣袍,脸上总是挂着笑,倒是很有风度的样子。”
“还有呢?”
侍卫长竭力地思索着,半晌后才说:“眼角,似乎有颗痣。”
“似乎?”奚言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用词显然有些不满,“那他告诉你怎么回信没有?”
侍卫长一脸茫然地看着奚言,奚言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只好对他吩咐:“现在就去昨天遇到他的地点,去等。若他再有回信,直接送到我这里来。夜里露重,不必在外头等。还有……三天后自己去领二十棍子。”
“是!”侍卫长领命而去,他知道自己不该隐瞒主子,对于此次领罚,他心甘情愿。
奚言二人也往回走去。路上,奚云问道:“公子,他说那人眼角有颗痣,何不照这条线索去找找呢?”
可奚云自以为不错的提议,却被奚言驳了回来,“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送信,自然就不怕相貌被人所记。我猜,他定是乔装打扮而来。若我们照这个线索去寻,八成是一无所获。”
奚言看上去心情不错,接着说道:“但是他还是露了怯了。你想想,整个崇都城内,能准确无误找到奚府那道不起眼的偏门,并且认得海棠院侍卫装束的年轻公子,能有几人?”
奚云笑道:“左不过就是些王公贵族,纨绔子弟,和您差不多的。”
“正是!”奚言点点头,“如今只要知道若飞没有危险,我的心就放下来了一半。”
奚云又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踌躇起来。奚言看透他的心事,便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不担心那人会将若飞揭露出去?”
奚云点头称是,奚言悠悠道:“若我猜测不错,以刑部和大理寺对十七年前谢家案子的重视程度,昨天下午我还在祠堂罚跪时,通缉告示就应该贴出来了。可送信的人分明是昨天傍晚才到海棠院外,若是他要揭露若飞去领赏,何苦来送信呢?”
说话间,二人已回到书房,奚云说道:“昨天劳累了一天,又一夜未眠,公子您去休息吧。”
“不行,”奚言苦笑着摇头,“今日还要去禁卫军处上任,这个节骨眼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奚家,可不能让人揪了错处。”
算起来,奚言回到崇都不过半年时间,却已经是第三回上任了。可是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得付出留下来的代价,承受留下来所要承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