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天行高原近前。
“可惜真一道长的两个弟子,天资心性皆是上上之选,却因为共修之法存在缺陷,到达元婴后期便寸步难行,最后止步于此,饮恨而终。天行盟内部各怀心思,很快就四分五裂……”
李玉斧一路述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抵达千山竹海,他取出观主御令,在身前一晃,和秦桑穿渡大阵,守卫的妖兵浑然不觉。
他们步入千山竹海,就听到里面传出懒洋洋的声音,“观主怎有闲暇回来,可是长右族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呃……”
声音猛然一顿。
下一刻,秦桑和李玉斧面前忽然闪现出一道俏生生的人影,一身素雅白裙,不施粉黛,小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张大嘴巴看着秦桑,连小嘴也是圆圆的,只有耳朵尖尖的。
“玉奴道友,别来无恙,”秦桑含笑打了个稽首。
“秦……”
玉奴又惊又喜,张口结舌,呀了一声,忙是一个万福,“玉奴见过秦公子。”
……
三人漫步在云端,徐徐向东飞行。
一别千年,说起过往,以及那些失踪的道友,秦桑和玉奴都不胜唏嘘,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千山竹海和青羊观以及附近的地域,现在都被外人视为玉奴的道场,青羊观弟子和千山竹海的妖修,修为有成便可择一处灵秀之地开辟洞府,不虞被人打扰。
青羊观祖庭翠屏山,也就是昔日的大隋国,亦在此间。
他们直奔翠屏山,对青羊观做出贡献的门人弟子都会被葬在后山,享受后人供奉,包括谭豪等人之墓。
祖师殿。
秦桑上了三炷香,望着上面的牌位,不仅有寂心道人和明月,还有云游子和他的。
青羊观以为他已经陨落,云游子肯定也没有复生的希望了。往事越千年,秦桑依旧能够回忆起那段在青羊观的记忆。
待他祭拜完成,玉奴忍不住问道,“竹妖前辈还会回来吗?”
李玉斧神情紧张,他一直想问却不敢问。
“会的!”
秦桑重重点头。
玉奴和李玉斧都对秦桑无条件信任,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时,李玉斧又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事要向师伯禀告,这些年,一些地方陆续有怪事发生,城隍等庙宇中,承受祭祀的泥塑木胎忽然活了过来,诞生出神灵,问询得知乃是有人死后魂灵归位,浑浑噩噩便成了神。因为长右族,大家一直没有定论该如何处置他们,见这些神灵和凡世勾连极深,暂时不会影响修仙界格局,且能帮助各派安定凡间,便暂时放任自流。”
他还有一句话未提,自从神灵频频现世,有人担心享受一界供奉的圣像,一旦被什么附身,可能会诞生出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秦桑来时路上便感知到几处神灵的气息。风暴界以前没有神明,回归大千之后,神灵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明显有古怪。
秦桑想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于风暴界自身特异。
他有一种推测,会不会是下界天道不全,而风暴界缺失的恰恰是神道?
李玉斧顿了顿,见秦桑没有说话,便继续道:“当年世人感念师爷和师祖恩德,建立万家祠堂,一直香火不绝,师祖和师父他们有没有可能……”
他的语气带有一丝激动。
秦桑知他心思,但认为寂心道人和明月回归的希望不大。假如神道一直存在,以寂心道人和明月的功德,肯定会被接引入神道,但他们已经死去一千多年,神魂早已泯灭。
他们如果能够回归,证明每个人都在世间拥有独特的印记,死后也不会被消磨去,轮回或许并非传说!
之前,秦桑听说,八大天州之中,位于东南方的震州神道最为兴盛,其他地方神道的大多受到压制。秦桑走过三大州,也没见过成气候的神道修士。若非得到风暴界的消息,他可能会亲自去一趟。
接下来,秦桑又去墓前祭奠过谭豪等人,独自离开翠屏山。
在天上俯瞰,昔日的三巫城历经几度兴衰,不复本来模样。大江水势暴涨,新的城池偏移旧址甚远,那家包子铺也早已不在了,不知那家人有没有传下血脉。
他继续向北,最后来到一座山峰上方。
朝圣山!
在青羊观精心护持下,朝圣山景色如旧。
秦桑降下遁光,手里拎着一壶酒,沿着一条步道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块无字碑。
纵然保护再好,石碑历经千年时光消磨,也难免留下岁月的痕迹。
秦桑脚步一顿,默默看了一会,走到墓前,将手中酒壶放下,喃喃道:“这一次,来得有些晚了……”
他细心扫去灰尘,在墓前坐下,仰头看向天上。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做出那种选择后,自己未来会经历多少磨难和精彩。
天色昏沉,和昔年似乎没有分别,但并不是同一片天空了。想起那时的誓言,他打破了天宇,来到‘天上’,却还没有看到仙人,未来任重而道远。
所幸,东阳郡主也和他来到了同一片天空下,还能够继续见证他践行当年的誓言。
静静坐了许久,秦桑站起身,敬了东阳郡主一杯,将这壶上好的灵酒倾洒墓前。
没有什么缅怀之言,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道了声,“我走啦!”
然后随意挥了挥手,像在与一个老朋友道别。
背影渐渐被夜色吞没。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在石碑上摇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