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要安排车,结果学校的司机不愿意去南头乡,说下乡的路太差,越野吉普跑一趟都划不来。司机推荐坐船,让老教授去菜市码头,随便一问就有南头乡跑运输的船。
“坐船?”
郑教授倒是新奇,他还真没体验过坐船下乡。一路泛舟也是美事,他觉着是个好主意,又带着学生去菜市码头找船。
教授和学生都久居象牙塔,早已脱离普通百姓生活。他们到了菜市码头,既厌恶码头的脏乱差,又惊讶于这里商贸活动的旺盛。
因为周青峰出手,码头管理处没了人,市场处于自我管理。大量来自农村的货物日夜不停的运来,同样有大量初级工业品借助码头运走。
一看这状况,郑教授就意识到问题。市里口头上说重视,只怕头头脑脑们就是看各级报告,压根没人来实地调研过。他立马对自己的学生说:“带相机没有?把这里的情况拍下来。”
学生抓出相机,把整个菜市码头的喧闹,混乱,活力,全给拍下。郑教授更是找了市场上买菜卖菜的市民和商贩,直接问询情况,得知许多商业流通的细节。
这些细节一问,跟马婧写的文章全部一一对应。有那么一刻,郑教授都在心里惊叹——南头乡的那位女教师实在了不起,她对社会的观察鞭辟入里,写出了问题的症结和痛点。
“难得呀,简单的几篇文章,一点空话套话都没有,城乡的优劣和困境表露无疑。文章不但写了现象,还写了内在原因,更给出了解决方案。这位马婧老师待在个乡下小学真是埋没了。”
郑教授中午出门到菜市码头,一下午都泡在这个遍地水渍的市场。他满以为天一黑,市场就要关闭,他也就只能等明天再去南头乡了。可谁知道天黑了,码头都不安静。
船只白天运来农产品,夜里就把工业品运走。市里企业都有了默契,天黑后开车把各家挤压的初级产品拉来,供各家商贩挑选。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特别痛快。
这一天至少三十多条小船在码头停靠交易,夜里船只运货离开,贸易网络不仅仅是某个乡镇。郑教授一咬牙,不顾学生劝说夜里行船不安全,问其中一位船老大能不能送他去南头乡?
船老大看郑教授年纪大,带的学生也斯文秀气,笑哈哈的就答应了。等上了船,马达突突响,船头灯光照亮水面,凉风吹拂,夜色笼罩下竟有股别样的滋味。
郑教授对这夜间行船好奇的很,反复向船老大问些细节,“你们这船从哪里来的?”
“这是以前打渔的船,发动机是新装的。”
“新装的发动机,市里买的吗?”
“市里的发动机好几百,我们可买不起,这是南头乡‘圣光’厂修的二手柴油机。他们现在到处收集二手机械,修一修就卖给我们。价钱不到新机器的三成,一样好用。”
老教授来劲,趁着行船的路途,就问道:“师傅,说说这圣光机械厂。我正想去哪里看看哩。”
船老大哈哈大笑:“那家厂子的事可真是能说这一路都不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