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仁沣灾祸缠身,朱钰不想办法周旋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来这里挑拨。
朱钰这人,真是无谓又无聊!
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这场雷雨,一直下到了天明。
朝会在湿漉漉的雨天里散了,几位老大人不紧不慢去了御书房。
三司把案卷都整理得当,陈正翰交由皇上过目。
皇上翻看着厚厚的案卷,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既如此,就照众卿的想法作吧,”皇上叹道,“蜀地那里,进展如何了?”
陈正翰答道:“从他们送回来的消息看,已经初步掌握了证据,就等收网了。”
皇上颔首,末了又笑了笑,摇着头道:“众卿脚步慢一些吧,朝廷再有多少等缺的官员,也经不住你们一次一箩筐一次一箩筐了,如此下去,朕得考虑再开恩科了。”
此事说完,臣子们纷纷退了出去,只赵太保留下来陪皇上说话。
赵太保端起茶,抿了一口,道:“皇上,倒也不是三司着急,而是……”
“朕知道,”皇上摆了摆手,道,“都是先前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问题了,各处平衡前置,有些不合理的人与事,也不能一刀尽斩,长时间存留下来,难免累赘。”
说得太直白些,前朝官场,与皇上的御花园也差不了多少。
花要开得好,叶要茂盛精神,还得讲究各色搭配,四季有景,那就不能胡乱种植,得养着匠人好生修剪。
而朝堂上,因着各种缘故,这些年的修剪做得很不好,养分供给亦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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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苦笑了一声,叹道:“朕做太子时监国,后来登基,至今十多年了,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也就是这一两年,渐渐的,才觉得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能掌握朝事了。
朕也想把各处问题都处置了,趁着朕还是壮年,各处收拾好了,等朕年纪大了,交到儿子手里时,能是一幅好光景,而不是像朕接手时一样,各处麻烦。
当然,朕也不是怪先帝,先帝有先帝的难处……”
先帝当年坚持迁都,从社稷长远来看,自然是比留在临安、纵容子弟要好得多,但短时间里,也产生了些许问题。
每一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都有那个时候,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先帝的要务是迁都,是让勋贵子弟不要被江南繁华遮住了双眼,”皇上想了想,道,“而朕,朕的要务是把那些冗杂的事儿弄简单些,把那些腐朽蛀虫灭了。”
赵太保听完,道:“您心如明镜,那就坚持往前走。一时困难,总好过长久困难,真是人才稀缺,大不了就开恩科。依臣看,学子之中不乏有能之人,他们那些后起之秀,缺一个机会而已,并不是当不了官、办不了事。”
皇上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赵太保亦有思考,斟酌了一阵,终是试探着问:“皇上想要给新君一幅好光景,不知这人选……”
皇上抬起眼皮子,看了会儿赵太保,忽得笑了笑:“朕都没想好,太保比朕还着急。”
“哈……”赵太保笑着摇头,“臣老了,臣比皇上老太多了,您是壮年,臣是糟老头子一个,能不急嘛!臣要是走了,人选还未定,那臣只能留句话,让他们‘家祭无忘告乃翁’了。”
皇上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赵太保,哈哈大笑。
待吴公公送赵太保出去,皇上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收了起来。
雨停后,日光从云层之后透出来,映入殿内,在地砖上落下斑驳光影。
皇上看着那光影,长长感叹了一声。
今儿阳光不错。
让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