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带着疯婆子,先坐汽车,再坐火车,一路上,疯婆子都是正常的,只是喜欢喋喋絮絮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柱子。”阿呆只能回答:“快了。”
几经周转,终于到了岭西省肇远市,岭西省第二监狱所在地。那天是星期六,根据监狱的规定,只有星期日才能会见罪犯的,他们只得多等一天。
周日,阿呆替疯婆子办好了会见手续,和其他来会见的家属一起进入了监狱的会见室。会见室里,家属区域和罪犯区域是用玻璃墙隔开的,里外可以互相看得见,但是听不到声音,说话要通过电话。
疯婆子此刻显得特别焦急,十年都等下来了,此刻的每一秒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一个个穿着囚服的罪犯进入了罪犯会见区域,一个健壮瘦黑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神情麻木地走到了疯老太对面的电话机旁,坐了下来。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巴。
外面的疯老太已经哭出声来了,大声的喊着:“柱子,你是柱子啊。”玻璃墙壁是隔音的,大声喊也是听不到的,阿呆帮她拿起了话筒。
“柱子啊,你是柱子啊。”老太太一边对着话筒喊,一边用手抚摸着玻璃,犹如抚摸到了儿子的脸,她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等了十多年,终于见到儿子了,
“妈,我是柱子。”马柱子拿起话筒,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嘴上却只说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多少个日日夜夜,想念着家,想念着家中的母亲,此刻,当他的母亲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早已不是初入监狱的新犯,十年的牢狱,他历经艰辛困苦,在里面,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受过,情感早已麻木,内心早已坚强,唯独此刻,母亲的一声呼唤,却让他的心犹如刀割,几近崩溃。
阿呆不忍心看到这酸心的一幕,偷偷地将头转了过去。
……
会见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十年的分离,十年的思念,半个小时显得犹为短暂,但是马柱子已经很满足了,能够看到自己的母亲,知道她平安健康,他就已经满足了。
“妈,等我出来。”
强忍住没有回头,强忍住没有流泪。“妈,你一定要等我出来。”马柱子在心里喊着。
会见结束了,疯婆子和阿呆被带出了会见室,疯婆子久久地站在门口,不肯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下一次见到儿子会是什么时候,下一次还能不能见到儿子。
“下次,下次我们还能来吗?我们什么时候再来?”疯婆子看着阿呆,犹如孩子一般的期盼。
阿呆很想答应她,但是终究没有确定地许下承诺,只是含糊地说:”大概,也许吧。“
看着其他会见的家属给里面的犯人开账购买物品,阿呆摸索了一下口袋,数了下钱,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阿婆,要不我们给柱子开账买点东西吧,他在里面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