洳城下了雨。
无殷一个人躺在帐内的榻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竟是睡得比以往都要沉。
可是他还是做梦了,做了一个对于他来说不可能会做的梦。
他梦到了聂音落。
无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她,明明他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她了。只是在梦中的他,却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发现他梦到的,并不是他在战场上看习惯了的永安郡主,而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孩子是聂音落,只是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她就是聂音落。
他想要移动身体过去看看,却发现不过是心念一动,便直接飘到了那个孩子睡着的床边。
对呀,这是他的梦,他自然是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无殷没有在意自己这像鬼一样的行动方式,反倒是觉得这样当真方便了许多,若是等他回到现实也可以这么行动就好了,比轻功好用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思绪突然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妹妹呢?我要找妹妹玩。”
一个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男孩从门外跑了进来,他跑的并不稳,基本上跑几步就要摔一下,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的没有真的摔倒地上。
无殷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莫名的熟悉。心中有些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只是还未待他细想,婴孩的啼哭声便响了起来。
那个男孩似乎很是熟悉了这种情况,十分熟练地掀开了包着聂音落的襁褓,见还是一片干净,便又把这个孩子包好,吃力地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抱还一边喊着,“奶娘,妹妹饿了。你快来给她喂奶啊!”
喊完之后还在聂音落耳边说了一句,“妹妹乖乖,再忍一会儿哦,马上就能吃饭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聂音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愤,只是这样的画面当真太过考验人的心脏,看着那个男孩自己都走不稳的样子,却要抱着一个小团子去找奶娘,他还真是为他们两个捏了一把汗。
不过还好,奶娘离得并不远,旁边服侍着的丫头也不是就这么看着的,见他把聂音落抱了起来便急忙上前护着他们。虽然那男孩并不需要她们搭把手,但是她们还是都做好了随时把聂音落接过去的准备,并且更是准备好了在这两个主子不小心摔倒的时候以身相护的,嗯,她们就是这么忠心。
无殷看着这些丫头们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好笑,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只是这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当他明白之后,却是一切都晚了。
很幸运地,奶娘终于及时到了,那个小男孩也并未曾摔倒,只是在奶娘喂完奶之后,还是把聂音落抢了过去在怀里抱着。而这一抱,就是不撒手了。
似乎周围的人都是已经习惯了他们家三少爷对小小姐的这种“一抱不撒手,从此一起走”的态度,也不去管,只是留下了足够的伺候的人,然后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无殷就这么看着,他这么一会儿,早已是知道了那个小男孩是谁,也知道了这里是哪儿。
聂家,音灏。他冒充的那个人,或许说,是聂音落认定了他是的那个人。
他真是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却没想到会梦到这些事情,这究竟,是他的梦?还是他在别人的梦中?
无殷不知,也不想知。
而这个时候,已经吃饱了饭的聂音落竟是睡着了。
聂音灏就这么看着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去戳她的包子脸。不为别的,因为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包子脸,可是让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十分欣慰的。
聂音落天生体弱,刚出生的时候差点夭折,云轻离为了她当真是操碎了心,本就是挣命一样生出来的女儿,却偏偏不如她的几个哥哥一般康健,还遗传了她体内的寒毒,着实是让云轻离心中抑郁。
云轻离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产后这般思虑过甚,自然是挺不住的,在聂音落一岁的时候就撒手去了。
就在她失去呼吸的那一刻,聂音落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样,哭声不止,最后还发起了高烧,差点就这么随着云轻离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过还好,她挺了过来。只是身体更加虚弱,即便她现在早就过了周岁,却还是只能吃奶,更是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弄得把对于亡妻的爱全都寄托到了女儿身上的聂葳心疼至极,想当初落儿可是九个月就会叫爹娘了,如今却是已经一岁半了,还没说过一句话,似乎连爹娘都不会说了。
这样的症状,当真是差点把聂葳急死,每天除了练兵,便是陪着这个女儿,只希望能让她身体好一点儿。
聂家其他的几个人,也是一样。只是聂音洌和聂音洵到底是大了一点,被聂葳每天训着,只有从军营你回来才能和这个妹妹亲近,自然不如聂音灏这般时时守着聂音落来的方便。
聂家人都把这个小女孩当成了易碎品,就怕一个不小心她真的跟着云轻离去了,衣食样样精致,侍女人人精心,倾注了全家所有人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