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照走了。
他第一次这样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地走了。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榖兮和冯冥衣也走了。上元节过后,聂恒也被她送回了昭梺山,由玖苑和孟书礼护着,她也并不担心。
突然之间,这座禹城似乎只剩下聂音落一人。聂音落一如往常地练兵,一如往常地练习聂家枪法,一如往常地在每天日落时分从军营的这头走到那头,就算是聂恒和姚深也看不出聂音落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可是聂音落却知道,她的心空了一块,而且无论她怎么补都不可能补得上,那块地方,只住着一个人,她一向唤他,子卿。
聂音落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生气,他也多点自信,两人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不会不告而别,她不会伶仃寥落,即便都明白要给对方留下一个空间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可是第一次因为这样的理由分开,聂音落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无论做什么事,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万古丹砂。”聂音落看着眼前兵士们练兵的场景,不知怎么就吐出了这样四个字。
站在她身边的姚深听见聂音落那似是自言自语的话,本不想打断她的思路,可是在听到“万古丹砂”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中突然一惊,直接反问道“万古丹砂?万古丹砂怎么会出现?”
“你说什么?”聂音落也是被姚深的话一惊,他怎会知道万古丹砂?“姚深,跟我回中军营帐。”
姚深点了点头,的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知道主帅定是在怀疑自己为何会知道万古丹砂的存在,他不是不能说,只是忘记了而已。不过看主帅那严肃的样子,莫非监军大人突然离开跟这万古丹砂有关不成?
聂音落在上元节结束之后就搬回了中军营帐,那个他们特意买下来的小院也就闲置了下来。聂恒不在,宋临照也不在,她一个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此时聂音落方才发觉,她其实也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这禹城的条件比岐陵好了很多,可是宋临照和聂恒都不在,她住得反倒不如在岐陵舒服。
姚深一路跟着聂音落来到了中军营帐,看着这周围的布置,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禹城的中军营帐竟然与岐陵的那个分毫不差,一看就是监军大人的手笔,话说回来,监军对主帅还真是不错,每次都会在主帅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只为了给主帅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环境。
他可是见过监军为了这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特意把身边的暗卫派了出去,似乎是转了好几个城市方才找到主帅惯用的这种笔,丝毫不嫌麻烦。还有主帅每次吃到的糕点也基本都是监军亲手所做,虽然主帅一直都不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坚持着,无论材料有多不好找,无论环境有多不合适,他都不会在意,只为了主帅的一句喜欢。
一个男人,情深至此,他们当真是从未见过。每次看到他和主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时常会起哄,但是内心深处的,是对这样一份感情的羡慕和祝福。
监军大人,他们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们从不叫他裕王世子,也不叫他瑾彧公子,只叫他监军大人,因为他在这个军营里,就只是常常把他们折磨地要死的监军大人,他们主帅的男人,他们从心底接受了的男人。
可以说,在这军营里,要是随便拉一个人来问一下谁是他最尊敬的人的话,十之**都会说是主帅,但要是问谁是他最佩服的人的话,每个人都会说是监军大人。
原因无他,监军大人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的武功,可是光是他脑中的计谋就足以对付那些人了。况且对于监军大人这样一个从未接触过兵法的人来说,每次主帅和他们议事的时候,他都可以提出一些他们战术上的漏洞和好的建议,虽只是小处,但也经常让他们有醍醐灌顶之感。
姚深还想继续想下去,结果就听见那往常听惯了的声音突然响起,“万古丹砂。”还是那四个字,却莫名的让姚深听出了几丝急迫的意味。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有所拖延,把他知道的一一道来。
“主帅应该知道占星楼和璇玑石的存在吧?”姚深习惯性地抬头看了聂音落一眼,就见聂音落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却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姚深早已把聂音落当成了他真正要效忠一生的人,见她如此,终于咬了咬牙不再隐瞒,他相信主帅定是早有所觉,只是没有说而已,如今既然牵扯到万古丹砂,也是时候把他的另一个身份说出来了。
“其实,姚深本不姓姚,而姓,月。”聂音落确实早有猜测,却也还是被他的话一惊,“月?可是揽月一族的月?你是揽月一族的嫡系传人?”
姚深苦笑一声,“算是吧,不过主帅不是也知道吗,我体内不仅有揽月一族的血脉,镜花水月、巫族的血脉也有,只是不像燕云笙和聂恒那样各占三分之一,分得比较均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