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岐陵。
聂音落一身银色铠甲,手中拿着的,是聂家家传的紫微枪,一如既往地练习着聂家枪法,可是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心神不定。九九八十一路聂家枪法,她已经练错了不下十路,最后一路的时候,还险些没能收回内力。
宋临照再也看不下去,干脆直接上去夺下了她手中的紫微枪,聂音落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恍惚,似乎是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她一样,也就任由着他把她手中的枪抢走了。
“落落,你醒醒吧,无殷就是无殷,不可能是聂音灏的。”宋临照知道她自从知道另一把紫微枪现身之时就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对劲。
如今已是永和二十八年,他们在岐陵也待了有大概半年的时间了,除了落落刚来的时候与燕军打了一仗之外,燕云笙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这半年来也只打过几场小仗,可是无论两国谈判的使者过了几个来回,燕云笙还是不肯和解,也一直拿燕国玉玺那件事做筏子,说什么永安郡主肯把玉玺还给他们燕国就什么时候退兵。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借口,岐陵军心也并未不稳,但是朝中已对落落任职主帅这件事颇有微词,要不是宋润流及时压了下去,还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至于无殷,半年前出现在衢州,在与楚国大将莫廷均的那场战争中,一战得胜。一把紫微枪,一块铁制面具,一袭白色素衣,成了这个男子的标志,在接下来的几场大仗中也是大获全胜,被夜国人称为“战神”。然而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他手上的那把紫微枪,虽然早有传言说他不过是偶然得知,但还是让世人把他和聂家联系在了一起。更是有人在拿他和落落比较,在想着这两个都用紫微枪的人,都是一仗未输过的人,真的到了两军争锋的时候,究竟谁胜谁负。
落落从那次火枪的事情之后就注意到他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让他们无法忽略这个人,所以后来他们特意查了他的资料,那份资料事无巨细,从他出生到他成为夜镜尘的长史,再到他接受帅印去往衢州,甚至连他的每一场战争是怎么赢的,都详尽无比。儿落落则是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就已经不太对劲儿了,他初时还在担心她可能是因为出现了无殷这样一个不好对付的人而有些焦躁,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认为无殷就是聂音灏,那个一袭红衣妖孽至极的男子。
“子卿,他是那个妖孽,我知道的。他用的兵法,他的行军策略,他的排兵布阵,全都是当年聂家学堂中教的,聂家的每一代将星都会从小培养,他们都会形成一套自己的行军习惯。而且聂家学堂中教的东西都是聂家人口口相传,绝对不会被泄露出去,我虽然当年没有听过课,但是我知道那个妖孽的行军习惯,还有他拿枪时的每一个动作。看到资料上的描述,我就知道,这个无殷,一定是他。不会有错的,我都识得啊。”聂音落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宋临照见此,上前一步,就把她拥入了怀中。
手中的紫微枪一声清鸣,仿佛是在应和着聂音落的话,可是宋临照此时却是理智非常。“落落,如你所言,就算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聂音灏,那他为什么不回宋国呢?他的资料太过完整,也太过完美,这是一个疑点没错,可是他如果真的是聂音灏,他又怎么一点对你和聂家的记忆都没有,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身份呢?”
聂音落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睑,宋临照知道,其实她也知道这种说法站不住脚,可是有一个这么像自己已逝的亲人出现,也难怪她会这么想。可是宋临照不能再让她这么继续下去,岐陵的二十万宋军也不容她这样颓废下去。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道“以聂音灏的聪明程度,就算他遭受什么失忆了,也不可能为夜国出生入死,聂家人世代都是宋国的守护神,聂家人的骨血中,都是对宋国的热爱,宋国的战场才是聂家人的归宿,落落,这些都是你跟我说的,你不记得了吗?如果无殷真的是聂音灏,那他的这种行为就是叛国,聂家人怎么可能叛国?”
聂音落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终于在宋临照的怀里点了点头。是她的问题,她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冷静,居然会因为那些巧合就把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子当成是她家的死妖孽,果然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死妖孽怎么可能成为夜国的人,又怎么可能穿那一身白衣,他可是惯穿红色的,就算是没有红色的衣服,他也绝对不会穿一身白衣,而且那个无殷还常年戴着面具,这更是不可能在聂音灏身上出现的事情,他可是一向巴不得把自己的美貌展现在全世界的人面前才好。
聂音落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聂音灏一定还活着,就算她当年亲眼看着他倒在她面前,她也接受了聂家人全亡的事实,她也还是一直希望着,有朝一日会出现奇迹,她的亲人中还有活着的人。努力压下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聂音落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又是那个清冷孤傲的永安郡主。
“子卿,放心。我不会再这样想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若是我和他对上,谁会赢?”宋临照在感觉到她情绪恢复的一刻就把她放开了,此时两人距离虽近,但中间也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聂音落一说这话,就把紫微枪从宋临照的手中拿了回来,速度之快连宋临照都未曾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