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陵的条件并不好,特别是对于这些将士来说。几十人睡在一个大帐篷里,便是中军主帐也并非聂葳一个人住,而是和手下的几个将领同住,用聂葳的话说,就是方便他们讨论情报和战事。可是谁都知道,岐陵是聂家军的常年驻守之地,却也同时是宋国最为贫瘠之地。漠漠黄沙,悠悠驼铃,几许人家,便构成了这样的边城,岐陵。
这一天,一切都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份从长安传来的情报却让聂葳整个人都陷入了阴郁中,虽然面上不显,但聂音洌和聂音洵都感觉到了父亲的心情变化。两人都有些疑惑,只见那情报上写着的只有四个字“皇贵妃,殁。”两人这才想起,这位皇贵妃不就是他们的亲姑姑,那个与父亲一母同胞却自愿离开聂家的聂蕤嘛,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聂音洵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反倒是聂音洌有些记忆。他隐约记得当年父亲和姑姑感情是很好的,但却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父亲突然把姑姑带回家里关了起来,不再允许她出门,直到后来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姑姑去了当时还是襄王的宋胤府里成为侧妃,父亲本想抗旨,却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不过好像他们当初决裂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看着父亲面上不显的沉痛和感伤,他们才明白原来这位姑姑在他们父亲的心中占了这么多的地位。“时间到了,出去练兵。”聂葳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依旧练兵,依旧与他们讨论兵法,讨论现在的局面,可是他们看着父亲鬓间又冒出的几根白发,心中心酸不可言表。
“破军天狼,将帅成双,四国共商,天下无梁。”一句千年前的谶语,谁都没想到,竟是应验此时。聂葳抚摸着腰间已经连线头都翻出来了的荷包,神色莫名。
燕**营。
“聂葳此人用兵如神,当年不过十四就能以少胜多,赢了与夜国大将刘延的那场仗,不可谓不厉害。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他打赢的仗不计其数,除了天分,又多了经验,这世间再难找出像他这样的将领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仗我们燕国必输吗?”燕云笙看着面前这些还未上战场就已经心中瑟缩的人,心中闪过恨铁不成钢之意。聂葳厉害又如何,他已经老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打过败仗,就算他是常胜将军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反倒是自己,如果早已认定对方无法战胜,那才会真的永远都翻不了身。“你们都给我呆在这,不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都不许回去。”燕云笙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营帐,自己一个人去四处巡视了。
“哦?那个人真的这么说?”夜镜尘正在泡茶,依旧是宛若谪仙的一袭白袍,听到身后人的话手蓦地一顿,复又重新动作起来,丝毫没有突兀之感。“告诉那个人,他的条件我答应了。”身后那人身体猛地一震,应了声诺就立即离开了。因此他也没听见夜镜尘的一声低喃“将星吗……”
转眼四国的这场战乱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各国皆有胜有败,然而这场战争的消耗实在太大,各国内部也早已无力支撑。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青山道人却突然出山了。青山道人本人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但他却有一个曾是水云间之主的义女,当年水云间突然消失在四国之内,连水云间的两个主人据说也死于雪崩之中,唯一还活着的与水云间有关的人就是这青山道人,没人知道他多少岁了,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喜欢美食,喜欢四处跑。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想去拜见这位老人,却很少有能遇到的,前几年宋国太子就似乎遇到过这位老人,可是最后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人们也都认为是谣传而已。
这次青山道人却突然发话,要求各国停战五年,五年间无论大小战役都不许出现,否则……否则什么,青山道人并没有说明白,只是大家也都猜得出来,没准水云间的势力就握在这位老人手里呢,要是你不听人家的,估计你这个国家就被人家在一怒之下给灭了,谁也救不了你。所以各国很默契地停战了,互派使者签订了一个四国协议,保证在五年间决不开战。不过各国也都明白,自己的国家也经不起再打这么一场混乱的仗了,再打下去也就是鱼死网破,倒不如用这五年的时间休养生息。至于五年后,那就各凭本事了。于是,就在这么一个戏剧性的转折下,四国和解了,让本来打算跟敌军不死不休的将士们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